李黑龙总算是忍住了，没有鱼汤泡饭。
后面上来的菜是红烧鲶鱼。
汤汁颜色红亮。
最后上来的是烤鲶鱼。
用的是原始的烹饪方式。
木棍穿好鱼肉，撒上简单的盐巴和野生的香料。
直接在火上烤制。
外皮焦香，内里多汁。
大伙喝着酒，吃着烤鲶鱼，甄佳和巴阿扬大爷用满语唱起歌来。
陈保柱也有点技痒。
他好久没唱了。
李黑龙也知道他喜欢唱，于是捅咕陈保柱，“兄弟，来一个嘞？”
“来啥？”
巴阿扬大爷听见他们说话，问了一句，“你也会唱？”
“当然啦。” 陈保柱喝了酒，带着微醺的感觉，眯着眼睛，“要不……我来个花子赶酒吧。”
李黑龙拍着大巴掌，“好嗳好嗳。”
巴阿扬大爷不太清楚陈保柱的身世，他好奇地问，“花子赶酒是啥歌。”
陈保柱不回答，而是去柴火堆找了两块板子，啪啪地敲起来。
甄佳小声和巴阿扬解释，“这小子和李黑龙是要饭的出身的。”
“原来是喜乞啊！” 巴阿扬这才反应过来。
喜乞又叫喜讨。
这是一种乞丐的讨要方式，也叫花子赶酒。
以前湖北江汉平原一带，碰到红白喜事，除了亲朋好友相邻之间会来以外，还会有一些非亲非故的人。
他们不是正式入席吃酒的，也不送礼钱。
他们只放鞭炮，然后唱口彩，对句凑热闹，做恭维。
当地人俗称“花子赶酒”。
“花子赶酒”也指那些贺喜助兴的民间艺人。
他们属于下九流的唱曲。
相传，它是宋仁宗赵祯皇帝的姆妈所创。
（注：姆妈，在宋朝通常指乳母，因为宋朝皇室称自己母亲为“姐姐”，所以这里应该不是指皇帝的母亲，如果这里有误请大家指出，我再修改。）
据说宋仁宗的姆妈很丑，被宋仁宗赶出了宫。
姆妈在一家瓜园外歇脚，那家主人见她孤零零一个妇道人家十分可怜，便收留她，认了干娘。
一年到头，端茶递水，知冷知热。
第二年遇到水灾，瓜园没了收成，家里揭不开锅。
村里很多人家吃不上饭，瞪眼等着饿死。
姆妈让干儿子把那些人全都叫来，对他们说，“我来教你七言八句，学会了就去那些殷实的人家，吉事良辰之户，做个恭贺，讨顿饭吃。”
于是这些人都学了七言八句，走起江湖来。
这些人后来又在江湖上收了徒弟，树立了门派，有了门派流别。
再以后，慢慢地各自定下了赶酒的地方范围。
如果相互之间越界，还要受到惩罚。
但是不管哪个流派都把宋仁宗的姆妈认做师父。
故事还没完，姆妈认的干儿后来在赶酒的时候遇到了青天大人包拯。
包大人正好是宋仁宗姆妈的干儿子。
（注：包拯包大人是宋仁宗奶妈的干儿子这一说法，来源于民间戏曲和传说，并非正史）
包大人劝谏宋仁宗皇帝，把姆妈和她的干儿子一块带进了宫，并封了官。
打这以后，花子赶酒就成了当地正儿八经的事。
而且地位和待遇也变的高起来。
他们上可以进皇亲国戚的府邸，下能入黎民百姓的家宅。
一般唱戏的，打莲花落的都进不去王公之家。
叫花子赶酒的对象一般都是有喜事的人家。
像是结婚、生子、贺寿、盖新房、中状元……
今天鹰屯鱼货大丰收，陈保柱唱花子赶酒，一点毛病没有，还挺喜庆。
赶酒的时候，花子进到主人的屋里，要一路走着一路看。
看见什么就唱什么。
只要是七言八句就可以。
陈保柱下了炕，在屋里走了一圈，来到门口，唱道：
“初到贵府步金阶，主东财门大敞开。
三步四步走过来，特到府上拜驾台。
一拜主东福寿好，二拜老安家平顺。
三拜主东多财道，四拜天官赐福来。”
巴阿扬大爷笑的合不拢嘴，“好小子，他还真会整词！我就是个驯鹰的，你要不要赞一赞看？”
赶酒的花子经常会在赶酒时被围观，那些围观的人有的会故意为难花子。
他们会随口说些事，让花子“赞”。
陈保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驯鹰把头真正行，骄鹰展翅擒雁翎。
抬手抛出急如电，招手飞来宛如风。”
“好！”李黑龙吼了一嗓子，呱唧呱唧地拍巴掌。
“哎呦呵！” 巴阿扬大爷眼中满是惊讶。
他本以为陈保柱就是唱着玩的，没想到他还真有点东西，反应相当快。
他指着炕桌上众人吃剩下的残席，“你来“赞”下这个。”
陈保柱微微一笑，张口就来：
“四方桌子二边排，众位贵宾到此来。
……
只要桌上客常满，杯中自然酒不空。”
巴阿扬猛地一拍大腿，“好，当赏！”
说完他站起身，在炕柜里陶腾半天，拿出了一串铃铛。
巴阿扬把这串铃铛放在了陈保柱手里。
陈保柱有点懵逼，“这是……”
他以前要饭的时候，收到的主家打赏，有钱，有饭食，但唯独没有见打赏这种小玩意的。
甄佳惊讶，“巴阿扬，这不是你爷留下的鹰铃吗？你咋给这小子了？”
“我年纪大啦，留着这鹰铃也没什么用了，不如送了这小子，希望有一天他能让这鹰铃再次在天空中响起……”
陈保柱捧着这串铃铛，仔细打量。
这一串铃铛有大有小，一共十颗。
每一颗都是黄铜制成，每颗都有纽扣般大小。
上面雕刻着好看的花纹。
陈保柱提起铃铛轻轻晃动。
“叮铃叮铃……”
黄铜的铃铛十分清脆。
甄佳道，“鹰铃是系在鹰尾上的一种装饰，虽说是装饰，但它也有它的作用。
就像有人喜欢佩戴饰物一样，鹰也喜欢鹰铃。
每当鹰被捕回来后，在开始驯化时，都要给它拴上两到三枚鹰铃。
这些铃铛的声音在鹰听来，就像是风吹来的自然的声音，这让它感觉自己好像还生活在野外。”
古人说，风如铃响，指的就是风吹过时发出的声音，如同铃铛摇动时的清脆，连绵的响声。
陈保柱郑重收起鹰铃，向巴阿扬大爷道谢。
他相信，当新的一年到来时，他一定会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鹰。
他将亲手为它系上鹰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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