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时带着泥土的腥气，防空洞外的积雪化成水流进沟壑，在阳光下闪着碎光。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小丫头，她跟着沈锐清理围墙废墟时，突然蹲在地上尖叫：“有绿的！”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裂开的冻土缝里，冒出了一点嫩黄的芽尖，不是野菜，是去年掉落的番茄籽发了芽。阿澈推着轮椅冲过来，手指轻轻碰了碰芽尖，激动得声音发颤：“是番茄苗！我们的种子活了！”
林野蹲在旁边，看着那点微弱的绿，心里像被暖风吹过。整个冬天囤积的种子，在防空洞的干燥角落被妥善保管着，如今终于随着春温破土。晓雅立刻找来破旧的塑料瓶，剪开后做成小棚子罩在芽尖上：“得护着点，晚上还凉呢。”
春播的日子就此拉开序幕。沈锐带着人翻耕菜地，冻土硬得能磕坏锄头，他就先用火把土烤软，再一锄一锄地挖；阿澈坐在轮椅上，把种子按种类分好，用手指在土垄上戳出均匀的小洞；林野和花衬衫男人搭新的菜棚，用去年收集的废钢材做支架，蒙上修补过的塑料布；张奶奶带着女人们泡发菜种，说温水泡过的种子发芽快。
最热闹的是育苗区。大家把防空洞旁的空地围起来，做成简易温室，里面摆满了装着营养土的木箱。小丫头负责浇水，拿着小勺子小心翼翼地往每个育苗盒里滴，生怕冲坏了刚冒头的芽；小黄蹲在温室门口，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塑料布，像是在帮忙看守。
这天傍晚，沈锐巡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奇怪的东西——卷成筒的铁皮罐，用铁丝封着口，像是被人故意藏在远处的树洞里。“在了望塔视线外发现的，不像丧尸碰过的。”他把铁皮罐递给林野。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阿澈找出小剪刀，小心地剪开铁丝，里面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字，字迹歪歪扭扭：“我们在西南方向三十里的废弃农场，有粮有水，看到炊烟请回应——幸存者留。”
纸上还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着农场的位置，旁边画了个冒着烟的灶台。
“还有其他幸存者！”花衬衫男人一拍大腿，“咱们不是孤单的！”
张奶奶摸着纸边叹气：“不知道他们熬得有多难，这信说不定放了一个冬天。”
要不要回应？要不要去寻找？众人吵了起来。有人说外面太危险，变异兽还在游荡；有人说多些幸存者多份力量，或许能交换物资和种子。林野看着纸上的灶台图案，又看了看菜地里的新芽，突然开口：“去看看。”
“我带队去。”沈锐立刻站出来，握紧了腰间的斧头，“晓雅跟我去，火异能能防身也能发信号；花衬衫你守基地，加固防御；林野，你留在这里，盯着育苗和大家的安全。”
出发前一天，大家连夜准备物资。林野把晒干的番茄干和黄瓜干装了满满一布袋，又塞了一小包最饱满的番茄种子：“带上这个，要是他们也种菜，用得上。”阿澈画了张基地的简易地图，背面写着“有菜棚、有干净水源、很安全”，塞进沈锐口袋：“万一他们想来，能找到路。”
第二天一早，沈锐和晓雅出发了。小黄跟着跑了很远，直到被沈锐哄回去，才蹲在门口望着远方，尾巴蔫蔫的。接下来的三天，所有人都心神不宁，阿澈每天都要去了望塔待上半天，回来就把观察到的动静记在日记上：“今天没看到烟，风很大，芽又长了一点。”
第四天中午，了望塔上突然传来喊声：“有烟！西南方向！”
阿澈推着轮椅往菜地跑，林野已经站在最高的土坡上，手里举着点燃的干草——那是约定好的信号，看见炊烟就点燃干草。远处的烟柱晃了晃，突然分成了三股，是沈锐他们的回应。
傍晚时分，沈锐和晓雅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人——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腿受了伤，女人怀里抱着个昏睡的小孩。“他们农场被变异野猪毁了，就剩这一家三口，物资全没了。”沈锐说着，把怀里的布包递给林野，“这是他们给的回礼，说是最后的存粮。”
布包里是一小袋麦种，还有块磨得光滑的石头，上面刻着个“安”字。女人看着菜地里的绿苗，眼泪掉了下来：“我们的种子都被野猪拱了，以为再也种不出东西了……”
“别担心，”林野把那袋番茄种子递过去，“我们的苗刚长起来，等结了籽，明年一起种。”阿澈推着轮椅过来，给小孩递了块烤软的馒头：“吃点东西，我们这里有热水，还有干净的被子。”
当晚，防空洞旁的小屋里生起了火，女人给孩子喂了热粥，小孩终于睁开了眼睛，小声说：“饿……”小丫头赶紧把藏起来的小鱼干递过去（虽然小孩不能吃，但她想分享最好的东西），引得大家都笑了。
男人喝着野菜汤，说：“我们在农场时，也种过菜，就是缺技术，总长不好。你们的菜棚搭得真好，比我们的结实多了。”
“以后我们教你！”晓雅拍着胸脯，“我还会用火除草，比农药还好使！”
接下来的日子，新来的夫妻很快融入了基地。男人虽然腿伤没好，却会编竹筐，很快编了十几个育苗筐，比之前的木箱还好用；女人擅长做饭，把野菜干炖得滋味十足，还教大家用麦种发麦芽，说能当零食吃。
菜地里的番茄苗越长越高，黄瓜藤开始爬架，温室里的菜苗绿油油的一片。阿澈在日记里画了新的画：菜棚里的绿苗、编竹筐的男人、抱着孩子的女人，远处还有沈锐和晓雅归来的身影，旁边写着：“春天来了，新芽长了，有新朋友来了。”
林野站在菜棚边，看着那袋麦种——明天就要把它种下去，秋天就能收获新的麦子。远处的天空很蓝，风里带着新芽的清香，她突然明白，所谓的“最强”，从来不是固守一方，是把希望分享出去，是让一个家的温暖，变成一群人的安稳。
那块刻着“安”字的石头，被摆在了菜棚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是刚冒头的麦种芽。阳光洒在上面，暖得像春天。林野知道，这只是开始，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幸存者，带着不同的故事而来，带着各自的希望相聚。而他们会在这里，种出更多的绿苗，升起更旺的炊烟，把这个末日里的家，过成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安稳的模样。这就是他们的答案，是绝境中生长的希望，是永不熄灭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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