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暖融融地洒在听雨轩内。沈桃刚打发走一位前来“请教”宫中新规的低位嫔妃,应付完一套虚与委蛇的对话。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年轻,眉目间却已沉淀下太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与疏离的脸庞,忽然一阵恍惚。
二十八岁。
这个数字在她脑中盘旋,带着一种荒谬的刺痛感。
“我才二十八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放在我来的那个世界,多少人这个年纪还在学校里啃书本、赶论文,或者刚踏入社会没几年,正是一腔热血、偶尔犯二、可以肆意妄为、尽情享受青春的年纪啊!”
她想起穿越前,这个年纪的朋友们,会在周末睡到自然醒,会为了一款新出的游戏或者偶像的演唱会尖叫,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会在职场里因为一点不公就敢拍桌子(虽然可能后果很惨),会大胆地去爱,去犯错,去体验人生无数的可能性。
可她现在在做什么?
每天戴着温婉恭顺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揣摩着至高无上者的心思,周旋于一群心思各异的女人之间,甚至还要不动声色地给皇帝的儿子们“出谋划策”,引导帝国继承人的发展方向。
“我原本可以拥有的,那样鲜活、甚至有些傻气的青春啊……” 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委屈和怀念涌上心头,“生生被这见鬼的穿越,逼得在这深宫里,不说人话,不办人事!”
镜中的女子,云鬓华服,姿态优雅,一举一动都符合宫廷最严苛的礼仪规范。可沈桃却觉得自己像个被强行塞进古董花瓶里的现代灵魂,憋屈,窒息。
“明明骨子里还是个青春美少女(自认的),硬生生被逼得修炼成了一身官油子习气!”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撇了撇嘴。什么“陛下圣明”、“臣妾愚见”、“还需斟酌”、“顾全大局”……这些官腔套话,她现在张口就来,熟练得让自己都心惊。
她学会了察言观色,懂得了权衡利弊,明白了什么叫“说话留三分,做事看七步”。她甚至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如何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包装自己那点“图清静”的小私心,并且成功忽悠住了这个帝国最精明的人之一。
这算哪门子本事?这分明是生存所迫的异化!
有时候,她真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吐槽,把心里的憋闷全都吼出来。想指着皇帝鼻子说“你儿子打架关我屁事”!想对德妃翻个白眼说“别来沾边”!想对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比个中指!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那点不属于“安婕妤”的波澜压下去,重新挂上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垂下的青丝。
“罢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点自嘲,“官油子就官油子吧,好歹这身油皮能保命,能让我在这吃人的地方,把‘青春’……尽量活得长一点。”
她把“青春”两个字,在齿间咀嚼了一下,品出的全是苦涩又荒谬的味道。
她的青春,早已被这座紫禁城吞噬、改造,变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一种需要极度谨慎、极度清醒,才能维持下去的,名为“安婕妤”的生存状态。
二十八岁的沈桃,在另一个时空可能刚刚开始绽放的年纪,在这里,却已经是一枚在权力棋盘上,不得不将自己打磨得圆滑、深沉,以求能长久存在下去的……老练棋子了。
她放下梳子,望向窗外四方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穿越者的“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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