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发现自己躺在太守府的卧房里，浑身缠满绷带，左腿吊在架子上，右臂动弹不得。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熏得他直皱鼻子。
“将军！您醒了！”守在床边的王虎惊喜地喊道。
“俺……睡了多久？”张飞声音嘶哑。
“三天三夜！军医说您失血过多，身上有七处伤，最重的是左腿那一刀，深可见骨……”
张飞试着动动腿，剧痛让他龇牙咧嘴：“曹军……退了吗？”
“退了！徐晃撤到五十里外，江东水军也退到江面了。马谡大人正在处理善后。”
正说着，马谡端着一碗药进来，见张飞醒了，眼圈一红：“将军……您可算醒了。”
张飞咧嘴想笑，却扯痛了伤口：“哭啥！俺老张命硬着呢！现在城里啥情况？”
马谡递上药碗：“伤亡统计出来了：守军阵亡两千三百人，伤三千五百人。百姓死伤四百余。城墙损毁三处，正在抢修。另外……”他顿了顿，“江东的周都督在府外等候，说要见您。”
“周瑜？他来干啥？”张飞警惕。
“说是……探望伤势。但谡以为，他是来谈条件的。”
张飞眼珠一转：“让他进来！不过……把俺弄得惨点！”
“啊？”
“笨！”张飞压低声音，“往俺脸上多抹点血污，绷带多缠几圈！显得俺快不行了的样子！”
马谡哭笑不得，但还是照做了。等周瑜进来时，看到的是一副凄惨景象：张飞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其实是面粉），浑身是“血”（鸡血染的布条），呼吸微弱。
“周……周都督……”张飞气若游丝，“恕俺……不能起身……”
周瑜看着这场景，眉头微皱：“张将军伤势如此之重？”
“咳咳……曹军那帮孙子……下手太狠……”张飞“艰难”地说，“多亏都督及时来援……不然当阳就完了……”
周瑜沉默片刻，忽然道：“张将军不必装模作样了。你面色虽白，但眼神清亮；呼吸虽弱，但胸口起伏有力。若真伤重至此，岂能如此条理清晰地说话？”
张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到一半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哎哟……周都督……眼力够毒……”
他挥手让王虎等人退下，挣扎着坐起来（这次是真的疼得龇牙咧嘴）：“行了，不装了。说吧，都督想要啥？”
周瑜也不绕弯子：“三样东西：混凝土配方、石油炼制法、还有那种会冒黑烟的铁车。”
“胃口不小啊！”张飞咧嘴，“凭啥给你？”
“凭江东两万将士的命。”周瑜冷冷道，“若非我军及时来援，当阳已破。将军难道不该表示谢意？”
张飞挠挠头（手抬到一半又疼得放下）：“这个……确实该谢。但技术这东西，不能白给。这样吧，咱们换。”
“如何换？”
“混凝土配方，换江东的造船技术——特别是楼船和艨艟的图纸。石油炼制法，换江东的水战经验——派教官来教我们的水军。至于铁车……”张飞眼珠一转，“那玩意儿还不成熟，等改进了再说。”
周瑜沉思：“可。但需加一条：当阳日后若有新技术，江东有优先合作权。”
“成交！”张飞爽快道，“不过俺也有个条件：江东水军不得进入汉江上游。”
两人击掌为誓（张飞用的是没受伤的左手）。
送走周瑜，马谡担忧道：“将军，把核心技术给江东，万一……”
“怕啥！”张飞忍着疼挪下床，单腿蹦到桌边，“技术是活的，咱们给的是基础版。等他们学会了，咱们已经升级了！再说了……”他坏笑，“江东拿到技术，第一个对付谁？曹操啊！这叫祸水北引！”
正说着，黄巧手急匆匆进来：“将军！曹军虽然退了，但他们在上游筑坝截断了汉江支流！咱们的水车……快转不动了！”
张飞脸色一变：“啥时候的事？”
“就是昨晚！现在城里水井水位下降，水车效率减半，再过两天，怕是连饮水都困难！”
当阳地处汉江边，但城内用水主要靠水井和水车从支流引水。支流被截，等于掐住了咽喉。
“徐晃这老小子……玩阴的！”张飞咬牙，“王虎！备车……不，备担架！抬俺去江边！”
众人劝阻无效，只好用门板抬着张飞来到江边。果然，上游的支流已经断流，河床裸露。
张飞观察地形，忽然问：“这条支流，是不是从北边的‘鹰嘴山’下来的？”
“对。”
“山上是不是有泉眼？”
“有，但水量不大。”
张飞眼睛亮了：“有办法了！咱们不跟曹军争水，咱们自己找水！”
“怎么找？”
“打井！”张飞指着地图，“鹰嘴山的地质……应该是石灰岩，下面可能有暗河。找几个懂堪舆的，确定位置，打深井！”
“可打井需要时间……”
“那就双管齐下！”张飞忍着疼，在门板上画图，“一方面打井，另一方面……”他画了个奇怪的装置：一个大木桶，底下连着管子，管子通往高处。
“这是啥？”黄巧手看不懂。
“虹吸管！”张飞得意，“利用大气压力，把低处的水吸到高处！虽然提不了多高，但够用了！”
他记得中学物理讲过虹吸原理，虽然记不清公式，但大概知道怎么做。
“找最长的竹竿，打通关节，连起来。从汉江主河道引水，用虹吸法绕过曹军水坝！”
这想法太疯狂了。但张飞坚持要试。
于是，当阳出现了奇景：伤兵营里，张飞躺着指挥；工地上，工匠们用竹竿拼接成数百丈长的管道，试着从汉江引水。
第一次试验失败了——竹竿接口漏气，吸不上水。
第二次，用鱼鳔胶密封接口，成功吸上水了，但水量太小。
第三次，张飞想出损招：在管道最高点加个“手动泵”——其实就是用皮囊做的简易活塞，人工辅助吸水。
这回成功了！虽然水流细细的，但确实把汉江水引进了城！
全城欢呼。张飞在门板上得意地挥手，结果动作太大，伤口崩裂，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屋里点着油灯，马谡、黄巧手、王虎都守在床边。
“将军，引水成功了！”黄巧手兴奋道，“虽然水量不大，但够用了！曹军那边发现后，气得直跳脚！”
张飞虚弱地笑了：“那就好……现在城里最缺啥？”
马谡犹豫了一下：“其实……是酒。”
“酒？”
“伤员太多，医用酒精不够。还有，百姓惊恐未定，需要些酒水安抚情绪。但咱们的存酒，打仗时都用来做燃烧弹了……”
张飞眼珠一转：“那就酿酒！”
“可粮食都不够……”
“不用粮食！”张飞想起前世见过的土法酿酒，“用……用啥来着？对了，用红薯！咱们城外不是有片红薯地吗？收上来，酿酒！”
“红薯也能酿酒？”
“能！”张飞肯定道，“就是味道……可能有点怪。不过现在这光景，有酒喝就不错了！”
于是，当阳又开始酿酒。张飞口述方法：红薯蒸熟，捣烂，加曲，发酵。七天后，还真出了酒——虽然浑浊，但酒味挺浓。
张飞尝了一口，脸皱成苦瓜：“这啥玩意儿……又酸又涩！”
黄巧手也尝了口，差点吐出来：“将军，这酒……怕是不能喝。”
“不能喝就改良！”张飞不服输，“加糖！加蜂蜜！加……加花瓣！”
改良后的红薯酒味道好了些，但依然难喝。张飞给它起了个名：“当阳土烧”。
没想到，这“土烧”在伤员中却大受欢迎——够烈，消毒效果好。百姓们也渐渐接受，毕竟不要钱。
这天，江东的使者来了，是鲁肃。他带来周瑜的口信：江东愿意提供粮食援助，但要用技术交换。
“什么技术？”张飞躺在床上问。
“酿酒技术。”鲁肃微笑道，“江东多产稻米，但酿的酒总是不如北方的烈。将军这‘土烧’，虽然粗糙，但劲道十足。若能有更精良的酿造法……”
张飞乐了：“就这？简单！不过……俺要稻米！一万石！”
“成交！”
张飞把记忆中的蒸馏酒技术说了出来：发酵后的酒液加热，蒸汽冷凝，得到高度酒。虽然细节记不清，但原理没错。
鲁肃如获至宝，当即写下契约。
送走鲁肃，马谡疑惑：“将军，这酿酒技术，值得换一万石粮？”
“值得！”张飞咧嘴，“你等着看吧，等江东造出高度酒，第一个找谁买？曹操那边的北方人啊！到时候，酒就成了战略物资——既能赚钱，又能……嘿嘿，麻痹敌人！”
他越想越美：“等俺伤好了，咱们也搞个‘酿酒厂’，专门生产高度酒。往曹操那边卖，往孙权那边卖，赚他们的钱，养咱们的兵！”
这主意虽然有点无厘头，但似乎……可行？
养伤的日子漫长而无聊。张飞躺在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
“黄巧手，你说咱们能不能造一种……会自己走的车？不用马拉，不用人推，烧煤就行？”
“将军，您说的是蒸汽机带动的车吧？咱们的摩托不就是吗？”
“摩托太小，载不了货。要大的！能拉十个人，或者几千斤货！”
“那需要很大的蒸汽机……”
“那就造大的！”张飞眼中闪着光，“等俺伤好了，咱们造‘蒸汽卡车’！”
黄巧手苦笑，但还是记下了。
一个月后，张飞能下地走路了，虽然一瘸一拐。
这天，他拄着拐杖巡视城墙。混凝土城墙已经修复，比原来更坚固。城外，曹军退到百里外，但哨探显示，他们正在重建粮仓，显然没死心。
“将军，”马谡递上一封信，“诸葛军师的。”
信中说：曹操在许都广招工匠，据说在研制“新式武器”，能远距离摧毁城墙。诸葛亮提醒张飞加强防备，并建议“以技制技”——用更先进的技术，让曹操的新武器无用武之地。
“新式武器？”张飞皱眉，“难道……是大炮？”
他想起系统里那些高级武器图纸。虽然买不起，但原理可以借鉴。
“黄巧手！召集工匠，咱们要造‘大将军炮’！”
“炮？”
“对！用铁铸的管子，装火药，发射铁弹！射程……至少五百步！”
这个想法把所有人都吓到了。铸那么大的铁管？得多少铁？而且，火药威力够吗？
但张飞坚持：“先造小的试试！铸个碗口粗的铁管，装一斤火药，看看能打多远！”
试验场设在城外荒滩。第一门“炮”是个粗糙的铁筒，架在木架上。点燃引信后，“轰”一声巨响，铁筒炸了——不是炮弹出膛，是炮管炸膛！
碎片四溅，差点伤到人。
“铁质不行！”张飞总结，“要精铁！反复锻造的精铁！”
但精铁难得，当阳库存不足。
这时，鲁肃又来了，这次带来个好消息：江东发现一处优质铁矿，储量丰富。周瑜愿意用铁矿换当阳的“精钢炼制法”。
“周瑜这是盯上咱们的炼钢技术了。”马谡道。
“换！”张飞拍板，“有了铁，咱们才能造炮！有了炮，才能不怕曹操！”
双方再次交易。当阳得到了急需的铁矿石，江东得到了炼钢技术。
有了原料，张飞全身心投入“大炮”研发。他改良了炼钢炉，提高了温度；设计了模具，铸造更均匀的炮管；还研制了颗粒火药，燃烧更充分。
两个月后，第一门真正意义上的“火炮”诞生了：炮管长六尺，口径三寸，重八百斤。架在带轮子的炮车上，能调节角度。
试射那天，全城人都来看热闹。
张飞亲自点火。
“轰——！！”
炮口喷出火焰，铁弹呼啸而出，飞过三百步，砸在对面的土坡上，轰出一个大坑！
“成功了！”众人欢呼。
张飞却摇头：“才三百步……不够！至少要五百步！”
他继续改进：加长炮管，改良火药配比，设计更光滑的炮弹……
与此同时，曹操那边也没闲着。
许都传来消息：曹操的将作监造出了“连发弩车”，一次能发射二十支箭；还改进了霹雳车，射程达到三百五十步。
更惊人的是，他们似乎也在研究“火器”——有细作看见许都郊外经常有爆炸声。
“技术竞赛啊……”张飞感叹，“不过，俺喜欢！”
冬天来了，汉江再次结冰。
张飞站在城头，看着自己设计的新城墙、新武器，还有城里跑来跑去的三轮车、冒着烟的工坊，心中涌起豪情。
“马谡，你说咱们这当阳，像不像……未来的样子？”
马谡不解：“未来？”
“对。”张飞指着那些新奇事物，“这些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但俺把它们造出来了。这说明啥？说明时代是可以改变的！”
他望向北方，眼中闪着光。
“曹操想一统天下，靠的是刀兵。俺偏要告诉他——天下，可以用别的方式改变。”
寒风吹过，但他的心是热的。
远处，一辆新改进的蒸汽卡车正在试车，“突突”地冒着白烟。
车上载着的，不仅是货物，还有一个时代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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