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抽水的试验,选在当阳城东的旱坡。
张飞天没亮就带人把机器运到地头。那铁疙瘩着实不轻,二十个壮汉用撬杠、滚木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它安放在坡下的水渠边。
黄巧手带着徒弟们检查机器,王虎领兵在外围警戒。陈沅抱着小张继,坐在临时搭的凉棚里。小家伙醒得早,这会儿正精神,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将军,都准备好了!”黄巧手抹了把汗。
张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这试验要是成了,当阳的农业将迎来革命;要是砸了……那些闲话怕是要传得更难听。
“点火!”
煤炭在锅炉下燃起,火光映着张飞黝黑的脸。他亲自盯着压力表——这是他用琉璃管和汞柱自制的简易版本,刻度还是陈沅用毛笔仔细标上去的。
蒸汽渐渐升腾,发出熟悉的嗤嗤声。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却都屏着呼吸,不敢大声说话。
压力指针缓缓爬升。张飞竖起耳朵,仔细听机器内部的声音。忽然,他眼神一凝:“停!泄压!”
黄巧手慌忙扳动阀门,一股白汽喷出。
“气缸有异响。”张飞蹲下身,耳朵贴在外壳上,“像是活塞环松了……拿工具来!”
他二话不说,抄起扳手就钻到机器底下。陈沅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抱紧了孩子。小张继却以为爹爹在玩什么游戏,咯咯笑着拍手。
一刻钟后,张飞满身油污地钻出来:“好了,重新点火!”
第二次点火顺利得多。压力达到预定值时,张飞猛力扳动主阀门——
“轰……隆隆隆……”
蒸汽汹涌冲入气缸,巨大的飞轮开始转动,越来越快。连接的铁轴跟着旋转,带动一个怪模怪样的铁桶——那是张飞设计的离心泵。
“出水了!出水了!”有人惊呼。
只见泵口喷出一股浊流,接着越来越清,水柱越喷越高,顺着新架的竹渠哗哗流向坡上!
百姓们沸腾了!老人颤巍巍地跪下磕头,年轻人兴奋地欢呼。王虎和亲兵们虽然还保持着警戒姿势,但个个眼睛发亮。
陈沅站起身,望着那奔流的水柱,又看向浑身脏污却神采飞扬的丈夫,眼圈忽然红了。她不懂什么机械原理,但她明白,这流淌的水意味着多少田地能得灌溉,多少人家能不愁温饱。
张飞没空激动,他正全神贯注地调节阀门。压力、转速、水流……每一个参数都要仔细把控。这原始蒸汽机远谈不上稳定,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
一个时辰过去,机器仍在轰鸣。坡上的田地已经浸透,多余的水又流回低处水塘,形成循环。
“将军,歇会儿吧!”黄巧手喊道,“机器烫得厉害!”
张飞这才关停机器。蒸汽缓缓消散,飞轮渐渐停转,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短暂的寂静后,是震天的欢呼!
百姓们涌上来,却不敢靠近那还发烫的铁疙瘩,只远远地作揖、磕头。几个老农老泪纵横:“张将军真是活菩萨啊!这片坡地,老汉我种了三十年,从来都是看天吃饭……”
张飞被夸得不好意思,挠着头嘿嘿笑。这一挠,脸上的油污混着汗水,更花了。
陈沅抱着孩子走过来,掏出帕子想给他擦脸。小张继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爹爹的胡子。
“哎哟!小兔崽子轻点!”张飞疼得龇牙,却舍不得拨开儿子的小手。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正热闹时,一骑快马奔来。马上的信使滚鞍下跪:“将军!襄阳急报!”
张飞心头一紧,接过竹筒。拆开一看,是诸葛亮亲笔:
“翼德吾弟:闻弟造奇器,可引水上山,此诚利民之器也。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许都、江东皆已探闻,恐生事端。望弟谨慎,可速携器至襄阳一观。兄玄德亦甚念之。”
信很短,意思却明白:蒸汽机太惹眼,曹操和孙权都盯上了,刘备让他带着机器去襄阳,既是保护,也是商量下一步。
张飞把信递给陈沅。陈沅看完,轻声道:“军师所虑极是。将军,咱们何时动身?”
“机器这么大,搬动不易。”张飞皱眉,“而且俺觉得,当阳才是根基。这样,俺写封信给大哥和军师,请他们来当阳看看。至于曹操和孙权……”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俺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当晚,太守府书房。
张飞口述,陈沅执笔,给刘备回信。写到一半,小张继醒了,奶娘抱来喂奶。张飞见儿子吧嗒吧嗒吃得香,忽然灵感一现。
“媳妇儿,再加一句:若大哥和军师前来,俺请他们吃‘火锅’!”
陈沅笔一顿,哭笑不得:“将军,哪有什么火锅……”
“俺来做!”张飞拍胸脯,“保准是他们没吃过的美味!”
陈沅摇头轻笑,还是加上了这句。她知道,丈夫这是想用轻松的方式缓解紧张气氛。
信送出去了,但张飞没闲着。他让王虎加强城防,特别是工坊和蒸汽机存放处。又让黄巧手抓紧改进机器,目标是造出更小、更稳定的型号。
五日后,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
来的是个中年商人,自称姓沈,从许都来,做铁器生意。此人谈吐文雅,对蒸汽机表现出极大兴趣,开口就要买图纸。
“沈先生,”张飞眯着眼,“俺这机器不卖。”
“将军莫急,价钱好商量。”沈商人笑道,“黄金千两,如何?”
张飞心里冷笑。黄金千两?这价钱高得离谱,明显不是正经买卖。他打了个哈哈:“不是钱的事,这机器还不完善,等俺改进好了再说。”
沈商人又纠缠半晌,见张飞油盐不进,只得悻悻告辞。
人一走,张飞立刻叫来王虎:“派人盯住这个姓沈的,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果然,傍晚时分,盯梢的亲兵回报:沈商人出了太守府,没回客栈,而是去了城西一处民宅。那宅子里住着个歌姬,但奇怪的是,歌姬傍晚出门,往蔡府后门去了。
“蔡家?”张飞敲着桌子,“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陈沅担忧道:“将军,蔡家与曹操素有勾连。若他们联手……”
“不怕。”张飞咧嘴一笑,“俺正愁没人试刀呢。”
他如此这般吩咐一番。王虎领命而去。
夜深人静,蔡府书房还亮着灯。
蔡琅与其父蔡瑁之弟蔡和相对而坐。蔡和年过四旬,眼神阴鸷。
“叔父,那张飞不识抬举,咱们何不……”蔡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愚蠢!”蔡和冷哼,“张飞勇冠三军,身边亲兵如狼似虎,硬来是找死。”
“那曹操那边……”
“丞相要的是机器,不是人命。”蔡和压低声音,“沈先生说了,只要拿到图纸,许咱们荆州刺史之位!”
蔡琅眼睛一亮,随即又愁:“可图纸在张飞手里,他日夜带在身边,如何得手?”
蔡和阴笑:“明的不行,来暗的。我听说,张飞那儿子刚满周岁……”
“叔父的意思是?”
“抓了那小崽子,逼张飞交图纸。”蔡和眼中凶光一闪,“事成之后,斩草除根!”
蔡琅打了个寒颤,但想到刺史之位,还是咬牙点头。
他们不知道,房梁上,一个黑影悄然离去。
太守府里,张飞听完王虎的汇报,脸黑如锅底。
“好个蔡家,好个曹操。”他声音冷得像冰,“动俺可以,动俺媳妇儿子……”
陈沅握住他的手:“将军息怒。既然已知他们阴谋,咱们将计便是。”
张飞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半晌,他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让王虎都脊背发凉。
“王虎,附耳过来。”
如此这般安排下去。
三日后,蔡琅收到密信:张飞要带蒸汽机去城南试验耕地,陈沅会携子同行。
蔡和大喜:“天助我也!城南地势开阔,正好下手!”
他们不知道,这封信是张飞让王虎模仿沈商人笔迹写的。
试验当天,城南旷野。
蒸汽机被安装在特制的木架上,下面装着两个大铁轮,由齿轮带动,真成了能走的“铁牛”。张飞坐在驾驶座——其实就是个木椅——亲自操控。
百姓们听说铁牛要耕地,比看抽水还积极,人山人海。
蔡和带着三十多个家丁,混在人群里。他远远看见陈沅的马车停在田边,几个侍女围着,心中暗喜。
试验开始。蒸汽机轰鸣着,拖着铁犁缓缓前行。犁头入土,翻起深深的泥浪。围观者惊呼连连,老农们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这铁牛耕的地,又深又匀,比最好的耕牛还强!
张飞一边操作,一边用余光扫视人群。看到蔡和那伙人悄悄向马车移动,他嘴角勾起冷笑。
就在蔡和的人离马车还有十丈时,异变突生!
马车周围的“侍女”突然掀开外衣,露出里面的皮甲,手中多了短弩!与此同时,人群里冒出数十个便衣亲兵,将蔡和等人团团围住。
王虎策马而出,长刀一指:“蔡和!你勾结曹贼,图谋绑架太守家眷,该当何罪!”
蔡和脸色惨白,转身想逃,却被亲兵按倒在地。他那三十多个家丁,大半跪地求饶,几个顽抗的瞬间被制服。
百姓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张飞已经停下车,大步走来。
“蔡和,你还有什么话说?”
蔡和挣扎抬头,咬牙切齿:“张飞!你诬陷忠良!我要见刘皇叔……”
“见大哥?行啊。”张飞蹲下身,拍拍他的脸,“不过在这之前,你先见见一个人。”
他一挥手,亲兵押上一人——正是那沈商人,不过此刻已是五花大绑,鼻青脸肿。
“这人你认识吧?”张飞笑道,“曹操校事府的探子,真名沈拓,专司窃取机密。他可是什么都招了。”
蔡和面如死灰。
张飞站起身,环视围观的百姓,朗声道:“诸位乡亲!蔡和勾结曹贼,欲窃取蒸汽机密,还想绑架俺妻儿!今日人赃并获,按律当斩!”
百姓哗然,随即群情激愤:“杀了这汉奸!”“张将军为咱们造铁牛,他们还使坏!”“该杀!”
蔡和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张飞却话锋一转:“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蔡和,俺给你个机会——交出所有同党,供出曹操在荆州的暗桩,俺饶你不死。”
蔡和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我说!我都说!”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张飞雷厉风行,按蔡和供出的名单,将曹操在当阳的暗桩一网打尽。沈拓被秘密关押,等着和曹操“谈谈条件”。
当晚,庆功宴上,张飞抱着儿子,得意洋洋:“媳妇儿,咋样?俺这招将计就计,不赖吧?”
陈沅给他斟酒,柔声道:“将军神机妙算。只是……蔡家毕竟树大根深,斩草不除根,恐留后患。”
“放心,蔡琅那小子已经吓破胆,连夜跑了。”张飞逗着儿子,“至于蔡家其他人,俺已经写信给大哥和军师,让他们处理。咱们呀,就安心搞发明创造!”
正说着,小张继忽然“噗”地吐了个奶泡,正好糊在爹爹脸上。
满桌哄笑。
张飞也不恼,用袖子抹了把脸,嘿嘿笑:“这小子,将来肯定比他爹强!”
窗外,明月高悬。
而远在襄阳的刘备,收到张飞的信和蔡和的供词后,与诸葛亮相视苦笑。
“三弟这惹事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刘备摇头。
诸葛亮羽扇轻摇:“主公,翼德此举虽险,却一举拔除曹操在荆南的眼线,功不可没。至于那蒸汽机……”他眼中精光一闪,“亮真想亲眼看看,能引水耕地的铁牛,究竟是何模样。”
“那便去当阳。”刘备起身,“顺便尝尝三弟说的‘火锅’。”
两人都笑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江东的探子,已经混进了当阳城。
周瑜收到密报,沉吟良久,提笔写信给鲁肃:
“张飞之器,关乎国运。或为我用,或为我毁。子敬可亲往当阳一观……”
新的风波,已在酝酿。
而当阳城里,张飞正抱着儿子,教他认蒸汽机的零件:“这是锅炉,这是气缸,这是飞轮……乖儿子,记住喽,将来咱们造更大的机器,让全天下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小张继咿咿呀呀,伸手去抓爹爹的胡子。
陈沅在一旁缝补衣服,看着这对父子,眉眼弯弯。
蒸汽机在院子里静静立着,月光下泛着铁青色的光。
这个夜晚,很安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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