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夕阳把县武装部门前那条老旧的街道染成一片暖金色。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在晚风中窸窣作响。街上行人不多,几个放学的孩子在追逐打闹,自行车铃铛声叮铃铃地响过。
王铁军坐在武装部传达室门口的小马扎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87式迷彩服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褪色,但依然平整,风纪扣严严实实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他手里拿着一张今天的《人民武警报》,看得并不快,每一行字都看得很仔细,偶尔会停下,目光望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
传达室的老张头端着个搪瓷缸子走出来,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老王,又看报呢?”
“嗯。”王铁军应了一声,视线没离开报纸。
“有啥新闻?”
“没什么新鲜的。”王铁军把报纸折好,放在膝盖上,“都是些会议,讲话。”
老张头喝了口茶,咂咂嘴:“你这退伍都多少年了,还天天看军报,有啥用?”
王铁军没接话。他抬起头,看向街对面那个已经关门的修车铺——那是他和几个老战友一起开的,门上挂着的“铁军汽修”牌子有些歪了,蒙着一层灰。修车铺关了快半年,因为这条街要改造,他们租不起新店面。
几个老战友,各有各的难处。老赵腰伤复发,干不了重活,现在在工地看大门。小李媳妇生病,家里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小陈……去年走了,肺癌,查出来就是晚期。
就剩他,还能每天来武装部转转,看看报,跟老张头说几句话。
像是在站最后一班岗。
“对了,”老张头忽然想起什么,“你儿子……最近有信儿吗?”
王铁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没。”他说,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
“唉。”老张头叹气,“都这么多年了……”
“嗯。”
两人沉默下来。夕阳又下沉了一些,街道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王铁军站起身,把报纸仔细叠好,放进随身带的帆布包里。包是军绿色的,边角磨得发白,但洗得很干净。
“走了。”
“这么早?不等天黑了?”
“有点事。”
“啥事?”
王铁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去网吧。”
老张头眼睛瞪大了:“你?去网吧?老王,你没糊涂吧?那都是小年轻去的地方……”
“不是玩。”王铁军打断他,“是……工作。”
他说完,转身朝街口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很直,但肩膀有些沉。
老张头在后面看了很久,摇摇头,端着搪瓷缸子回了传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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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军说的“网吧”,其实是个很破旧的小店,藏在县城老街的巷子里。门面不大,招牌上的“飞跃网吧”四个字掉了一个“跃”,只剩“飞网吧”。玻璃门上贴满了各种游戏海报,有些已经褪色卷边。
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汗味的气味扑面而来。灯光昏暗,几十台老旧的电脑排成四排,大多数屏幕都亮着,显示着各种游戏画面。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偶尔有人喊“奶妈加血!”“战士顶住!”之类的游戏术语。
王铁军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但没办法。
他走到柜台前。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正戴着耳机看电影,抬头看到王铁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王叔,又来啦?”
“嗯。”王铁军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老位置。”
老板收了钱,指了指最角落那台机器:“那儿,27号。刚重启过,应该不卡。”
王铁军点点头,朝角落走去。那里相对安静一些,远离那些大呼小叫的年轻人。他坐下,开机。机器很老,启动要两分钟。等待的时间里,他看向四周那些沉浸在游戏里的年轻人。
大多数都十七八岁,有的叼着烟,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边打游戏边骂脏话。
王铁军收回目光,心里有些复杂。
他想起儿子王磊。如果磊子还在,应该也和这些孩子差不多大,也许也会来网吧打游戏,也许也会这样大呼小叫。
但磊子不在了。
五年前,边境任务。王铁军接到消息时,磊子已经没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葬礼上,他看着儿子盖着国旗的骨灰盒,没哭。部队首长握着他的手说“老班长,节哀”,他点点头,说“谢谢首长关心”。
回到家,他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天亮。没开灯,就坐在黑暗里,手里拿着磊子小时候的玩具枪——那是他亲手用木头削的,枪托上还刻着“磊”字。
从那以后,王铁军的话更少了。
退伍后和几个老战友开的修车铺,是他给自己找的寄托。修车和修枪不一样,但至少手里有活干,脑子有事想。
但现在,连修车铺也开不下去了。
电脑启动完成。王铁军戴上耳机——那是他自己带的,网吧的耳机太脏。然后他点开桌面上的一个图标:《永恒之光》。
登录界面出现,音乐响起。他输入账号密码,点击登录。
加载画面闪过。
下一秒,他出现在游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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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里的时间是清晨。地点是晨曦城外的荒野,离拾薪者驻地不远。
王铁军的角色“老兵不死”站在一片小山坡上,身上穿着一套最基础的皮甲,背着一把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大盾——那是他用游戏里的木材和铁片自己做的,虽然粗糙,但很实用。盾牌上用烧红的铁条烙着一行字:“人在阵地在”。
这是他儿子的连训。
王铁军操纵角色转过身,看向远处那座正在建设中的驻地。从高处能看到大概轮廓:围墙已经砌了一部分,主屋屋顶铺了新瓦,院子里有人在忙碌,炊烟袅袅升起。
他观察了三天。
第一天,他看见那个赤脚的年轻会长带着一群人采石头,动作生疏但卖力。
第二天,他看见他们在砌墙,那个沉默的中年人指导得很仔细,每一块石头都摆得很正。
第三天,他看见他们在种树,立碑,一群人围在那里,安静地站了很久。
王铁军当了一辈子兵,看人很准。
这群人,穷,弱,装备差,等级低。
但有一股劲儿。
那种在绝境里也不趴下,非要一点一点把废墟建起来的劲儿。
那种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猫耳洞里,和战友们用罐头盒种出一点绿色时的劲儿。
王铁军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几件东西。
一把用松木削制的训练匕首——刃没开,但重量和手感模拟得很真实。
一面小旗,上面画着简单的战术符号。
一个自制的哨子,用竹管做的,能吹出三种不同的音调。
还有五个同样穿着破旧装备的角色,正从山坡下走上来。那是他的老战友——在现实中开不了修车铺后,他把几个还能动的人都拉进了游戏。老赵(游戏Id“老班长”),小李(“钢七连”),还有三个当年连里的小兄弟(“刺刀”“机枪”“迫击炮”)。
五个人走到他身边,站成一排。虽然游戏角色看不出年龄,但站姿都挺直,动作干脆。
“都看到了?”王铁军开口,声音在游戏里显得有些沙哑。
“看到了。”老赵说,“就是那帮孩子?”
“嗯。”
“你想干啥?”小李问,“帮他们?”
王铁军沉默了几秒:“他们需要帮。”
“为啥?”
“因为他们像我们当年。”王铁军说,“什么都没有,但就是不服。”
五个老战友都沉默了。
“我查过了,”老赵开口,“他们叫拾薪者公会。会长叫曙光,是个山里出来的孩子。最近在跟一个叫傲世的大公会杠上了,被打得挺惨,但没散。”
“傲世?”小李皱眉,“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是不好。”王铁军说,“欺软怕硬,仗势欺人。当年我们在边境,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他顿了顿:“所以,我想去。”
“去干啥?”
“教他们怎么打仗。”王铁军说,“怎么以弱胜强,怎么以少打多,怎么在绝境里活下去。”
他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几个老战友互相看了一眼。
“行。”老赵第一个点头,“反正现实里也没啥事,在这儿还能动动脑子。”
“我也去。”小李说,“就当……带新兵了。”
“我们都去。”另外三人齐声说。
王铁军点点头。他转身,面向远处的驻地。
“检查装备。”他说,“武器,盾牌,药水,食物。然后出发。”
“是!”
六个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动作熟练,有条不紊,像在现实中出任务前一样。
检查完毕,王铁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盾牌。
“人在阵地在。”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迈开脚步,朝驻地走去。
身后,五个老战友跟上。
六个人的脚步整齐划一,在荒野上踏出沉稳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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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地里,张野正在和岩不语讨论西墙的了望塔设计。
“高度要再增加一米。”岩不语指着图纸,“现在这个高度,视野有死角。”
“但结构承受得住吗?”张野问,“松木的承重……”
“承重没问题,我计算过。”岩不语说,“但需要加固支撑点,特别是四个角的斜撑……”
话没说完,赵铁柱从大门方向跑过来,喘着粗气。
“会长!周工!外面……外面来人了!”
张野抬头:“什么人?”
“不认识,六个。”赵铁柱说,“看着年纪都不小了,但……站得特别直。为首的那个,背着一面大盾,上面有字。”
张野和岩不语对视一眼,起身朝大门走去。
驻地门口,王铁军六人站在那里。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站在门外五米处,保持着一个既不显得敌对、也不过分亲近的距离。六个人站成一排,站姿挺拔,眼神平静但锐利。
张野走出大门,目光扫过这六个人。他的视线最后停在王铁军身上——这个中年男人脸上有风霜刻下的皱纹,但眼神很亮,像淬过火的钢。他身上那套皮甲很旧,但保养得很好,每一个扣带都系得整齐。背上的盾牌很大,很重,但被他背得稳稳当当。
盾牌上那行“人在阵地在”的字,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请问,”张野开口,“有什么事吗?”
王铁军上前一步,立正,但没有敬礼——那太正式了。他只是点了点头:“曙光会长,你好。我叫王铁军,游戏Id‘老兵不死’。这几位是我的战友。”
他侧身,一一介绍:“赵建国,‘老班长’。李卫国,‘钢七连’。这三个小兄弟,刘强‘刺刀’,陈勇‘机枪’,张伟‘迫击炮’。”
每个被介绍到的人,都向张野微微点头。动作简洁,不卑不亢。
张野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疑惑:“你们是……退伍军人?”
“是。”王铁军坦然承认,“都退了。在现实里开过修车铺,现在不开了。来游戏里……找点事做。”
他说得很直接,没什么掩饰。
“那你们来找我们,是……”
“想加入。”王铁军说,“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张野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为什么想加入我们?”他问,“我们公会很小,很穷,还被大公会针对。”
“知道。”王铁军点头,“我们观察了三天。看到你们采石头,砌墙,种树,立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网上看到你们守北门,像我们当年守猫耳洞。”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落在张野耳朵里,像一块石头砸进深潭。
他想起了兽潮战那三十六小时。想起了北门那面摇摇欲坠的墙,想起了全员死守不退的决心,想起了赵铁柱用身体堵缺口时的怒吼。
猫耳洞。
他没经历过战争,但他能想象那种感觉——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守住那一条线。
“所以你们……”张野的声音有些干。
“所以想来看看。”王铁军说,“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转身,从背包里取出那面小旗和哨子。
“如果你们需要,”他说,“我们可以教你们怎么打仗。”
“怎么以弱胜强,怎么以少打多,怎么在绝境里活下去。”
他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那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张野看着这个老兵,看着他那双平静但坚定的眼睛。
然后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欢迎。”他说,“进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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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众人围坐在一起。
王铁军没有立刻讲战术,而是先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现在有多少战斗职业?”
“三十七个。”张野回答,“盾战八个,战士十二个,弓箭手九个,法师五个,治疗三个。”
“等级分布?”
“大多数在15到20级之间,最高的铁柱25级。”
“装备情况?”
“很差。大多数是白装,少数有几件绿装,蓝装只有两件。”
王铁军一边听,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字迹很工整,是那种部队里练出来的仿宋体。
“傲世那边呢?”他问。
秦语柔开口回答——她已经整理好了相关情报:“傲世常备战斗人员一百二十人左右,平均等级22级,装备以绿装为主,核心成员有蓝装,会长傲世凌云据说有紫武。”
“兵力对比一比四,等级装备全面劣势。”王铁军总结,“正面打,没胜算。”
“我们知道。”张野说,“所以一直在打游击。”
“游击是对的。”王铁军点头,“但游击也要有章法。你们现在的游击,太散了,效率低,风险高。”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图。
“假设这里是驻地,这里是西山采石场,这里是黑松林。”他画出三个点,“你们现在的人员分散在这三个地方,各自为战。一旦傲世集中力量打一个点,其他点来不及救援。”
“那应该怎么办?”赵铁柱忍不住问。
“应该这样。”王铁军又画出几条线,“建立通讯网络。每个点设观察哨,发现敌情立刻用信号传递。主力部队保持机动,哪里吃紧去哪里支援。小股部队骚扰牵制,大部队伺机反击。”
他边说边画,线条清晰,逻辑严密。
“但这就需要统一的指挥系统。”他看向张野,“你们有吗?”
张野摇头:“没有。现在都是靠喊,或者私聊。”
“那不行。”王铁军说,“战场瞬息万变,通讯慢了半秒,可能就是几条人命。”
他从背包里取出那个竹哨:“这个,可以吹出三种音调。长音代表集结,短音代表撤退,长短结合代表方向。配合旗语,可以在不暴露位置的情况下传递简单指令。”
他又取出那面小旗,演示了几个简单的旗语动作。
“这是前进,这是后撤,这是左右包抄,这是固守待援。”
动作干净利落,每个动作都有明确的含义。
赵铁柱看得眼睛发亮:“这个好!比喊话快多了!”
“这只是基础。”王铁军说,“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设计一套完整的战场指挥系统。包括信号、旗语、灯光、甚至可以用游戏里的烟花做远程信号。”
张野深吸一口气:“王叔,你们……真的愿意教我们这些?”
王铁军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愿意。但有个条件。”
“你说。”
“教了,就得认真学。”王铁军说,“战场不是儿戏。学好了,能保命;学不好,会死人。虽然是游戏,死了能复活,但养成坏习惯,以后现实中遇到事,容易出问题。”
他说得很严肃,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张野站起身,郑重地说:“我们认真学。”
“好。”王铁军点头,“那从今天开始,每天抽两个小时,进行基础训练。队列,行进,信号识别,小队配合。等基础打好了,再练战术。”
他顿了顿:“另外,我建议重组战斗编制。按五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连的建制。每组有盾战、战士、远程、辅助,形成完整的战斗单元。队长负责指挥,连长负责协调。”
张野看向赵铁柱:“铁柱,你觉得呢?”
赵铁柱用力点头:“我觉得行!王叔说得对,咱们现在太散了,是该好好整一整!”
“那就这么定了。”张野拍板,“王叔,战斗训练的事,就拜托您了。”
“叫我老王就行。”王铁军说,“另外,我推荐赵铁柱当副教官。他底子好,有血性,缺的就是系统训练。”
张野看向赵铁柱:“铁柱,能行吗?”
“能!”赵铁柱挺起胸膛,“王叔……不,王教官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王铁军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他走到赵铁柱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盾。”他说,“但光会挡还不够。盾要懂得什么时候该挡,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让队友从你身后出击。”
“你得学会当墙。”他顿了顿,“不是一个人硬扛,是成为整个队伍的支撑点。墙在,阵地就在。”
赵铁柱愣了愣,然后用力点头:“我……我学!”
王铁军收回手,看向张野:“会长,我们六个,今天就正式加入了。有什么活,尽管安排。”
张野看着这六个老兵,心里涌起一种踏实的感觉。
就像驻地那面新砌的墙,虽然还没有经历风雨考验,但你知道,它会立得很稳。
“欢迎加入拾薪者。”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王铁军听到这话,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家。
他已经很久没有家的感觉了。
自从儿子走后,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只是住处,不是家。
而现在,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在这群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中间,他听到了这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立正,点头。
“谢谢。”
声音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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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训练开始前,王铁军找到张野。
“会长,有件事。”他说。
“您说。”
“我们几个老家伙,在现实里凑了点东西。”王铁军从背包里取出几个纸箱——那是用游戏里的储物功能转移进来的,“不是什么值钱货,就是几台旧电脑,一些二手零件。听说你们在县城租了个仓库当据点?这些应该能用上。”
张野愣住了。他打开纸箱,里面确实是几台老旧的台式机,虽然旧,但擦拭得很干净,线缆都捆得整整齐齐。
“这是……”
“修车铺关门前,我们用的。”王铁军说,“现在用不上了,放着也是放着。给你们,孩子们能用上。”
他说得很平淡,但张野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这些老兵,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这个新加入的“家”,添砖加瓦。
虽然只是几台旧电脑。
但那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谢谢王叔。”张野郑重地说,“我们会好好用的。”
“嗯。”王铁军点头,转身要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
“会长。”
“嗯?”
“那个……”王铁军的声音很低,“如果以后……我儿子在游戏里……我是说如果……他能来看看吗?”
张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看着这个老兵挺直但微微颤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能。”他说,“随时都能来。这里永远欢迎他。”
王铁军的肩膀松了一下。他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
然后他大步走向训练场,背影在夕阳下拖得很长。
像一座移动的山。
沉稳,坚定,沉默地守护着身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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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哨声响起。
老兵不死,站在队伍最前方。
身后,是三十七个年轻的战士。
身前,是即将到来的风雨。
但他站得很直。
像一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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