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拾薪者驻地的训练场——其实就是院子东侧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地面用碎石铺平,边线用石灰画得笔直——已经站满了人。
三十七个战斗职业,按王铁军昨晚重新划分的编制站成五排。第一排八个盾战,赵铁柱站在排头,挺胸抬头,盾牌竖在身侧。第二排十二个战士,第三排九个弓箭手,第四排五个法师,第五排三个治疗——林小雨站在最中间,虽然穿着布袍,但站姿和其他人一样挺拔。
队伍前,王铁军背手而立。
他今天换了身装束——不是昨天那套旧皮甲,而是游戏里能找到的最接近军装的一套绿色布衣,虽然简陋,但洗得干净,穿得整齐。腰带束紧,裤腿扎进靴筒,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六个老兵站在他身后两侧,同样站得笔直,像六根钉在地上的钢桩。
晨风微凉,吹过训练场,没人动一下。
王铁军的目光从第一排扫到最后一排,缓慢,仔细,像在检阅真正的士兵。
三十七个人,装备破烂,等级低下,有的连站都站不直——那个年轻的法师“小火球”正在不自觉地晃腿,被王铁军目光一扫,立刻僵住。
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东西。
不是军人的那种纪律性,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东西:想要变强,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身后这片刚刚建起来的家的渴望。
“立正——”
王铁军开口,声音不大,但穿透晨雾,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所有人下意识地挺直身体。
“先讲规矩。”王铁军背着手,在队伍前来回踱步,脚步沉稳均匀,“训练场如战场。在这里,只有三个字:听、做、想。”
“听命令,做动作,想为什么。”
“我的命令只说一遍。做不到,出去。做不好,重来。不明白,问——但要在我说‘可以问’的时候问。”
他停住脚步,看向赵铁柱:“赵铁柱。”
“到!”赵铁柱条件反射地吼出来,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从现在起,你是训练副教官。”王铁军说,“我负责教,你负责管。有人不听命令,你记下来。有人偷懒耍滑,你揪出来。能不能做到?”
“能!”
“好。”王铁军点头,“第一个训练内容:军姿。”
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军姿?这有啥用……”
王铁军耳朵很灵,目光立刻转向声音来源——是那个叫“刺猬头”的年轻战士。
“你,出列。”
刺猬头愣了一下,不情愿地走出队伍。
“刚才说什么?重复一遍。”
“……我说,军姿有啥用。”刺猬头梗着脖子,“咱们是来打游戏的,又不是当兵……”
“游戏?”王铁军打断他,“你告诉我在游戏里死了会怎么样?”
“会掉经验,掉装备……”
“如果在现实里呢?”
刺猬头噎住了。
“在游戏里,你可以死很多次。”王铁军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人心上,“但在现实里,人只有一条命。你现在养成的每一个坏习惯,每一次不听命令,每一次偷懒耍滑,都会变成你身体的本能。”
“等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在现实里遇到危险,你的本能会让你躲,会让你逃,会让你不听指挥各自为战。然后呢?”
他顿了顿:“然后你就会死。可能还会连累你的队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
训练场一片寂静。
只有晨风吹过围墙的呼啸声。
“军姿没用?”王铁军看向刺猬头,也看向所有人,“我告诉你们军姿有什么用。”
“军姿练的是纪律。是让你在累的时候,还能站直。在怕的时候,还能不动。在乱的时候,还能听清命令。”
“军姿练的是意志。是让你在敌人冲过来的时候,不会腿软。在箭雨落下来的时候,不会抱头。在所有人都想跑的时候,你能钉在原地。”
“军姿练的是团队。是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左边右边,你的前边后边,都是你的兄弟。你动了,队形就乱了。你倒了,防线就破了。”
他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刺猬头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入列。”王铁军说。
刺猬头如蒙大赦,赶紧站回队伍。
“所有人,听我口令。”王铁军重新回到队伍前方,“立正——”
三十七个人,包括六个老兵,同时挺直。
“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
有人低头看脚。
“不许低头!目视前方!”
脑袋立刻抬起来。
“两腿挺直,小腹微收——”
有人不自觉地撅屁股。
“后边那个,收臀!”
“是!”
“挺胸,抬头,脖颈挺直——”
“双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拇指贴于食指第二节——”
王铁军一边念口令,一边在队伍中走动,纠正每个人的动作。他的眼睛很毒,哪怕最细微的错误都能发现。手掌不直,膝盖没并拢,肩膀一高一低……每发现一个,他就走过去,用一根木尺轻轻敲打那个部位。
不重,但很准。
敲在哪儿,哪儿就立刻纠正。
十分钟后,所有人勉强站成了军姿的样子。
虽然还有些歪歪扭扭,但至少有了个形。
“保持。”王铁军走回前方,“从现在开始,站半小时。有人动,全体加五分钟。”
他看了眼怀表——游戏里没有现实中的计时工具,这是他自制的简易日晷,根据太阳位置判断时间。
“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晨光渐亮,太阳从东边的城墙后升起,把训练场照得一片金黄。温度开始上升,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流下,痒痒的,但没人敢擦。
赵铁柱站在排头,身体绷得像块石头。他是盾战,平时也常站,但那是随意的站,和这种全身绷紧的站完全不一样。不到五分钟,他就感觉小腿发酸,腰背发僵,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但他没动。
因为他看见王铁军就站在前面,站得比任何人都直,像一尊雕塑。
老兵们站在两侧,同样纹丝不动。
如果这些四五十岁的老人都能做到,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凭什么做不到?
赵铁柱咬紧牙关。
另一边,林小雨更难受。她是治疗,平时很少需要长时间站立,更别说这种全身紧绷的姿势。十分钟时,她的腿就开始抖了。十五分钟时,眼前开始发黑。
但她也没动。
因为旁边站着李初夏——那个病弱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额头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刘海,但依然站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嘴唇抿成一条线。
如果连她都行,自己凭什么不行?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
二十分钟。
开始有人摇晃。那个叫小火球的法师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但立刻被旁边的弓箭手扶住。
“报告……”小火球声音发虚。
“说。”王铁军开口。
“我……我撑不住了……”
“撑不住可以出列。”王铁军说,“但出了列,今天上午的训练就不用参加了。下午也不用。明天也不用。以后都不用。”
小火球愣住了。
“选。”王铁军的声音很平静,“继续站,还是出列?”
小火球看着王铁军,又看看周围的同伴。所有人都站着,虽然辛苦,但没人动。
他咬了咬牙:“我……我继续站。”
“好。”王铁军点头,“全体注意,因为有人动摇,加时两分钟。”
队伍里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但没人抱怨。
小火球的脸更白了,但他死死咬住嘴唇,重新站直。
二十五分钟。
汗水已经湿透了每个人的后背。地面上,以每个人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出现了一圈汗渍。
但队伍依然挺立。
虽然有人身体在微微颤抖,有人嘴唇发白,有人眼睛发直,但没人倒下。
王铁军看着这支摇摇晃晃、却顽强站立的队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新兵连第一天。他也是这样站在太阳下,汗流浃背,腿抖如筛。班长说:“站不住就滚蛋,这里不要软蛋。”
他站住了。
后来,他当了班长,当了排长,当了连长。每一次带新兵,他都会让他们站军姿。有人骂他死板,有人说他老套。
但他知道,军姿不是目的。
目的是让这些年轻人知道:有些事,看起来没用,但必须做。有些苦,看起来没必要吃,但必须吃。因为只有吃过这种苦,才能在真正的苦难面前,挺直腰杆。
二十八分钟。
李初夏的身体晃了一下。
很轻微,但王铁军看到了。他走到她面前:“出列。”
李初夏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涣散,但依然坚持:“我……我能行……”
“这是命令。”王铁军的声音很硬,“出列。”
李初夏咬了咬嘴唇,缓缓走出队伍。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林小雨想扶她,但王铁军一个眼神制止了。
“去旁边坐着,喝水。”王铁军说,“等我们结束。”
李初夏点点头,走到训练场边的石凳上坐下。她端起水碗,手在抖,水洒出来一些。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小口小口地喝。
王铁军回到队伍前:“还有人撑不住吗?”
没人回答。
“好。”他看了眼日晷,“最后两分钟。”
这两分钟,像两个世纪那么长。
当王铁军终于说出“时间到,放松”时,整个队伍像被抽掉了骨头,瞬间垮了一半。有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有人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有人揉着发僵的腿。
但没有人抱怨。
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极度的疲惫之后,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流,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都起来。”王铁军说,“活动手脚,但别坐着。刚站完就坐,容易抽筋。”
众人赶紧起身,活动胳膊腿。
赵铁柱走到王铁军身边,抹了把汗:“王叔,这……这军姿真有用?”
“你觉得呢?”王铁军反问。
赵铁柱想了想:“累是真累……但站完之后,感觉……感觉人精神了。好像……站直了。”
“对。”王铁军点头,“站直了。不光是身体站直了,心也站直了。”
他看向所有人:“现在,听我口令——重新列队!”
这一次,队伍集合的速度快了很多。虽然还有些乱,但至少有了秩序。
“第二个训练内容:行进。”
王铁军开始教齐步走。
“听口令:齐步——走!”
他先示范。脚步抬起,落下,节奏均匀,步幅一致。虽然穿着布衣,但走出了正步的感觉。
“一、二、一!一、二、一!”
老兵们跟着他走,六个人的脚步完全一致,踏在碎石地面上,发出整齐的“嗒、嗒”声。
“看清楚了吗?”王铁军停下,“现在,一排一排来。第一排,盾战组,出列!”
赵铁柱带着七个盾战走出队伍。
“听我口令:齐步——走!”
八个人开始走。乱七八糟。有人快有人慢,有人步幅大有人步幅小,还有人同手同脚。
“停!”王铁军喊停,“赵铁柱,你带他们到旁边,一个一个练。练到八个人能走出一个声音,再回来。”
“是!”
赵铁柱带着人去了训练场角落。很快,那边传来他粗嗓门的吼声:“抬脚!落地!一二一!说你呢,同手同脚那个!”
王铁军继续训练其他组。
战士组好一些,弓箭手组差一些,法师组最差——那个小火球又同手同脚了。
“你,”王铁军走到他面前,“平时走路也这样?”
“不、不是……”小火球脸红。
“那为什么现在这样?”
“我……我紧张……”
“紧张什么?”王铁军问,“是怕走不好我骂你,还是怕走不好被同伴笑话?”
小火球低下头。
“听着。”王铁军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在训练场,只有学得好和学不好,没有笑话不笑话。学不好,练。练不好,再练。练到会为止。”
他顿了顿:“但如果你因为怕被笑话而紧张,那你永远学不好。因为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紧张的时间。”
小火球抬起头,看着王铁军。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继续练。”
整个上午,训练场都回荡着口令声、脚步声、纠正声。
起初是杂乱的,混乱的,像一群无头苍蝇。
但渐渐地,有了节奏。
盾战组的脚步声开始统一。战士组的队列开始整齐。弓箭手组的手臂摆动开始一致。
虽然离真正的军人还差得远,但至少,他们开始像一个团队了。
中午休息时,所有人都累瘫了。
但累的同时,又有种奇特的兴奋。
“你们发现没,”一个年轻战士一边扒饭一边说,“上午训练完,下午再去采石头,好像没那么累了?”
“对对对,”另一个附和,“而且搬石头的时候,知道怎么用腰劲了,不像以前光靠蛮力。”
“王叔教的那个呼吸法,真管用。跑起来不喘了。”
“还有那个眼神……”小火球小声说,“王叔看我的时候,我腿都不抖了。”
众人笑起来。
王铁军坐在一旁,听着这些议论,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饭。
张野端着碗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王叔,辛苦了。”
“不辛苦。”王铁军摇头,“他们肯学,就不辛苦。”
张野看着训练场上那些虽然疲惫但眼睛里闪着光的年轻人,心里涌起一种感觉。
这个团体,正在脱胎换骨。
从一群为了活命而凑在一起的散兵游勇,开始向一支有纪律、有组织的队伍转变。
而带来这种变化的,就是眼前这个沉默的老兵。
“王叔,”张野忽然问,“您当年……带过很多新兵吧?”
王铁军的手顿了顿。
“带过。”他说,“带过七批。”
“都带出来了?”
“大部分。”王铁军说,“有几个……没带出来。”
他没说没带出来的去了哪儿,但张野能猜到。
“那您觉得,”张野看着训练场上的人,“他们……能带出来吗?”
王铁军放下碗,看向那些年轻人。
他们正在互相帮忙按摩酸痛的肌肉,互相纠正动作,互相鼓励打气。虽然累,但没人说要放弃。虽然苦,但没人抱怨。
“能。”他说,声音很肯定,“因为他们不是为了当兵而练,是为了活下去而练。”
“为了守护身后那片刚刚建起来的家而练。”
“这种动力,比任何命令都管用。”
张野点点头。
这时,秦语柔从情报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会长,王叔。”她把报告递给张野,“傲世那边有新动静。”
张野接过,快速浏览。报告是秦语柔整理的,条理清晰:傲世正在大量采购火药和铁钉,雇佣的生活玩家数量增加了三成,几个主力团的在线时间开始统一……
“他们在准备攻城器械。”王铁军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来,“铁钉是用来加固冲车的,火药是做爆炸物的。按这个采购量看,一周内就会动手。”
张野脸色凝重:“来得及吗?”
“来得及。”王铁军说,“从今天下午开始,训练内容调整。上午练基础,下午练防御战术。”
他站起身:“赵铁柱!”
“到!”赵铁柱立刻跑过来。
“下午的训练计划调整。”王铁军快速说,“盾战组练盾墙阵型,战士组练反冲锋,弓箭手和法师练集火射击。治疗组练战场急救。晚上加练夜战和巷战。”
“是!”
王铁军看向张野:“会长,我需要更多材料。木材,铁料,绳索,还有石灰。”
“做什么?”
“做训练器材。”王铁军说,“还有防御工事的模拟装置。真打起来再练就晚了,得提前模拟。”
“好。”张野立刻点头,“要多少,列单子,我去弄。”
王铁军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快速写下清单。字迹工整,项目明确,数量精确。
张野接过清单,看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这个老兵,不仅会带兵,还会算计。
每一分资源,都要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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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训练,果然变了。
王铁军在训练场上用木桩和绳索搭出了简易的“城墙”和“城门”,让盾战组练习如何快速组成盾墙,封堵缺口。让战士组练习如何从侧翼反冲锋,打乱敌方阵型。让远程组练习如何集火射击敌方关键目标。
他还设计了几个简单的战术:
“龟甲阵”——盾战在外围举盾,远程和治疗在中间,缓慢移动,用于战场推进或撤退。
“口袋阵”——诱敌深入,两翼合围,用于以少打多。
“车轮阵”——队伍呈圆形旋转,始终保持正面迎敌,用于被包围时的防御。
每一个战术,他都亲自示范,详细讲解要点。
“盾墙不是光举着盾就行。盾要斜着举,45度角,这样能卸力。人要紧挨着,肩膀顶着肩膀,脚顶着脚。第一个人倒,后面的人要立刻补上。”
“反冲锋不是闷头冲。要看时机,看地形,看敌方阵型。冲早了是送死,冲晚了没用。要像刀子,找准最软的地方,一刀捅进去。”
“集火射击要先打治疗,再打法系,最后打战士。盾战皮厚,先不管。把奶妈打掉,敌人就慌了。把法系打掉,敌人就哑了。”
他讲得很细,很实在,没有花哨的理论,全是实战中能用上的东西。
队员们听得认真,练得卖力。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不是游戏里的技能,不是系统给的招式。
是能救命的本事。
傍晚,训练结束时,王铁军把所有人集合起来。
“今天练得不错。”他说,“但还不够。离真正的战场,还差得远。”
他顿了顿:“从明天开始,每天加练两小时。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收工。中间除了吃饭和必要休息,全在训练场。”
没人抱怨。
“另外,”王铁军看向张野,“会长,我建议从明天开始,实行轮班制。一半人训练,一半人干活。这样不耽误驻地建设,也能保证训练强度。”
“好。”张野点头,“按您说的办。”
“散了吧。”王铁军说,“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五点,我在这里等你们。”
队伍解散。
众人拖着疲惫但充实的身体,走向灶台。
夕阳把训练场染成金红色,把那些木桩和绳索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铁军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年轻人的背影。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连队解散前的最后一晚。也是这样夕阳西下,一群年轻的兵围着他,说“连长,以后还能一起喝酒不”。
他说“能”。
但后来,很多人再也喝不上了。
现在,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他又站到了队伍前。
教的还是那些东西:立正,稍息,齐步走。
练的还是那些内容:军姿,行进,战术。
但意义不一样了。
这一次,他不是在为国家训练士兵。
他是在为这群孩子,训练活下去的能力。
为这片刚刚建起来的家,训练守护它的力量。
王铁军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
脚步很稳。
像很多年前,走向训练场时一样。
---
夜深了。
张野在驻地里巡视。经过训练场时,他看到王铁军还站在那里,就着月光,用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
“王叔,还没休息?”
王铁军抬起头:“在想几个战术细节。傲世人多,硬拼不行,得用巧劲。”
张野走过去,看到地上画的是驻地的平面图,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箭头。
“这是……”
“防御部署图。”王铁军说,“我按傲世可能的进攻路线,设计了几个应对方案。这里是重点防御区,这里是陷阱区,这里是预备队位置……”
他讲得很投入,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
张野安静地听着。
这个老兵,在用他全部的经验和智慧,为这个新家,编织一张防护网。
“王叔,”张野忽然问,“您为什么这么拼?”
王铁军的手停住了。
月光下,他的侧脸有些模糊。
很久,他才开口:
“因为磊子……我儿子,如果还在,应该也像你们这么大。”
“他当兵的时候,也是新兵连最苦。站军姿站到晕倒,跑五公里跑到吐血。但他从来没说过要放弃。”
“他说,爸,当兵就得有个当兵的样。”
“现在他不在了,但这句话还在。”
王铁军抬起头,看向张野:
“你们虽然不是兵,但你们在守着自己的家。守家,也得有个守家的样。”
“我得替磊子……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们。”
他说得很慢,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张野心里。
“谢谢您,王叔。”张野郑重地说。
“不用谢。”王铁军摇头,“该谢的是我。谢谢你们……让我还有机会,站在队伍前。”
他说完,继续低头画图。
月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洒在他挺直的背上。
像一层银色的铠甲。
张野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轻,生怕打扰了这片月光下的宁静。
身后,训练场上,那个老兵的身影在月光中一动不动。
像一尊守护神。
沉默,但坚定。
永远站在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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