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向阳大队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气氛。周福年拿着周念念给的提纲，在自己屋里念念有词，紧张得像要上考场。
两个木匠兄弟开始按照周念念说的“拆分教学法”，召集了第一批报名的青壮年，在打谷场空地上摆开了架势，虽然还是留着核心的“粘合”、“雕花”等关键技术没教，但刨木头、锯板子、打榫卯的基本功教得挺起劲。
村民们学习热情高涨，打谷场上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顾景森果然送来了写好的标语，红纸黑字，笔力刚劲，内容也贴合当下氛围。周福年见了连连称赞，立刻安排人贴了出去。
顾景森没多停留，送完标语就跟着周向阳去忙运输队的事了，分寸掌握得很好。
钱秀音虽然嘴上还是对周福年各种“嫌弃”，但看着自家大伯哥为了大队的事这么上心，女儿又在一旁全力辅佐，心里那点芥蒂也淡了些，只是暗地里还是叮嘱周富贵：“后天投票，你可给我清醒点，别瞎投！”
周富贵唯唯诺诺：“知道知道，我听念念的……哦不，我看情况，看情况。”
转眼就到了选举日。
这天一大早，大队部门前的空地就聚集了不少村民。主席台简单布置过，挂着红布横幅。
周福年穿着自己最好的、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紧张地搓着手。
其他几位候选人也到了，有的神色坦然，有的目光游移。
周念念作为“特邀代表”和头花厂厂长，也坐在了台侧。
她今天穿得很利落，神情平静，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
九点整，一阵汽车喇叭声由远及近。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大队部门口。车门打开，镇长果然如约而至，一同下车的还有镇上的文书。
周福年赶紧带着大队干部们迎上去。
镇长笑呵呵地跟他握手，又跟台下的村民们挥手致意，然后目光落在了周念念身上，笑着点了点头。
选举大会按程序进行。老支书做了简短讲话，总结了以往工作，说明了选举意义。
然后几位候选人依次上台，发表竞选演说。
轮到周福年时，他明显紧张，开头几句有些磕巴。
但很快，他按照周念念帮他梳理的思路，开始讲述这段时间跟着周念念办厂、解决村民学艺难题、去镇上争取支持的过程。
他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就是朴实地说遇到了什么困难，大家怎么一起想办法，现在看到了什么希望，如果当选，接下来想和大家一起干什么。
他说得实在，台下很多参与过头花厂工作、或者正在跟木匠学手艺的村民频频点头。
尤其是当他说到“咱们不能光指望念念一个闺女家扛着，咱们大老爷们也得站出来，把咱们自己的家乡建设好”时，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
镇长坐在台下，听得很认真，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
所有候选人发言完毕，开始投票、唱票。
过程公开透明。
结果毫无悬念，周福年以显着优势当选为新一任向阳大队党支部书记。
当结果宣布时，周福年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他走到台前，向着台下的乡亲们深深鞠了一躬，又特别向周念念和镇长的方向鞠了一躬。
镇长上台做了简短讲话，肯定了向阳大队近期的变化，表扬了周念念等知识青年的贡献，也祝贺周福年当选，并希望新班子能团结群众，脚踏实地，把向阳大队建设得更好。他还特意提到，会关注和支持向阳大队家具厂等集体经济的发展。
选举大会圆满结束。
镇长没有留下来吃饭，说是还有别的行程，临走前特意把周福年和周念念叫到一边。
“周支书，以后担子更重了。”
镇长拍拍周福年的肩膀，“念念同志给你的规划要点我看了，很有想法，但也困难不少。镇里会尽力支持，但具体落实，还得靠你们自己，靠全体社员。记住，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是，镇长，我们一定努力！”周福年挺直腰板保证。
镇长又看向周念念，眼神里满是欣赏：“念念同志，你是个有眼光、有魄力、也有方法的年轻人。
好好干，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可以直接到镇上找我。对了，你上次提到的‘业务员’想法，我觉得很有创意，可以好好琢磨，形成个具体的方案。”
“谢谢镇长，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周念念认真回答。
送走镇长，向阳大队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
周福年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新班子和两个木匠、周念念等人，正式商讨家具厂的具体筹备事宜。有了选举成功的鼓舞和镇长的明确表态，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而在这一片热火朝天的氛围中，顾景森的身影依然忙碌而低调。
他不再轻易登周家的门，但通过周向阳，总能适时地提供一些卡车运输上的便利，或者帮忙解决一些大队里小型农机具的维修问题。
他的踏实和分寸感，渐渐让周家人，包括钱秀音，挑剔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周念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知道，属于向阳大队的奋斗，刚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选举的热潮渐渐褪去，但向阳大队却像上紧了发条，开始了新一轮的奔忙。周福年新官上任，头一把火就烧在了家具厂的筹备上。
大队部那间略显破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周福年坐在主位，虽然努力板着脸想显得威严，但眼神里的兴奋和一丝无措还是藏不住。周念念、两个木匠周师傅周大木、周二木，还有新任的会计、保管员等几个新班子成员围坐一起。
“念念，镇长也支持，乡亲们也盼着，这家具厂，咱们得抓紧了。你说说，第一步咋走？”周福年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侄女。
周念念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小本子。“大伯，各位叔伯，第一步，咱们得先把‘架子’搭起来。分几块：人、地、钱、料、销。”
“人，刚才两位周师傅说了，按照‘拆分法’教，第一批二十个手脚麻利、愿意学的青壮年，已经开始了。
但光有干活的还不行，咱们需要会计、保管、采购，甚至将来管质量的。
这些人，得从咱们现有的人里选，或者培养。会计和保管，大队部现有的人可以兼任，但得立好规矩，账目、材料进出必须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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