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看起来年岁不大,闻言茫然抬头,双眼肿如核桃:“姑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姐待您如何旁人不知您还不清楚吗?小姐还是您亲自扶着上的花轿,怎得如今一出事就撇清关系。”
“小姐对你一心一意,没想到你竟如此薄情,空口白牙就想坏我家小姐名声。”
彩云捶胸顿足:“我家小姐命苦啊!”
“你们赵家不给个说法,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你们赵家的门怕是进不得!”
彩云说完就领着抬轿的人连带身后的十里红妆一同往回走。
宾客们见情势不对纷纷告辞,原本热热闹闹的婚宴霎时只剩零星几人。
赵知远面色黑得发沉,若是新娘子看不起他们赵家逃婚还好,至少自家占理,顶多被嘲笑一阵子。
可若当真出了事他们赵家在这宁州也算走到头了。
但逃婚……徐慕思一官家小姐,父亲又是一州之长,为何要堵上自己的名声。
况且这门亲是徐家先提的,也是徐家小姐亲自点头的,若当真瞧不起他们商户何必多此一举。
……
暮色四合,原本应当觥筹交错、丝竹轩阗的赵家老宅却安静得有些诡异,直到正堂突然爆发几道激烈的争吵声。
沈昭正伏在赵知远书房房顶,他没想到今日赵府还有这么一出。
看守院落的护卫不免分了些心神,倒不用他多费心思。
直至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在天际,趁着外面一阵吵嚷,他掀开几片琉璃瓦后纵身跃下,落地轻盈无尘。
是极其普通的书房布置。
书案上的幽兰鲜妍挺括,正散发阵阵清香。
他之前派人探查过,即便赵知远搬去城郊芳菲园后仍频繁出入这间书房,门口守卫均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绝非普通小厮。
沈昭翻找一遍,桌案上和书架的书籍无非是些诗词歌赋、名家书法,干净到没有一丝灰渍。
偌大的赵家,运城首富,竟一本账本也无?
他于室中静立片刻。
这时,他忽然将视线投向角落的青瓷梅瓶。
瓶中放置着几枝枯梅,枝桠疏疏,蛛网轻颤。
书房干净整洁,这梅枝怎么还未更换。
沈昭走过去试探性拿起一枝较为干净的,忽闻一声“咔哒”,细细观察下,梅枝底部呈扁平匙状。
他重新插入梅枝,轻轻扭动。
只听一声轻响,书案下骤然出现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甬道,烛火在漆黑的通道中盏盏亮起,一路往前,畅通无阻。
赵家正堂
白烟身体不好,赵知远没让她旁听。
其余看热闹的赵家人也被他派人赶了出去,此时堂中只剩赵知远父子二人、徐审言以及那个叫彩云的丫鬟。
徐审言矮胖身材,他负手站在堂中,面色阴沉:“说吧,赵鸣,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鸣重重跪下,垂头不发一言,他自己都不清楚还能说什么。
徐审言冷哼出声,也不知这人给思思灌了什么迷魂汤,非他不嫁。
当初他就瞧这人畏畏缩缩,没有半分担当,如今媳妇还没过门就将人弄丢了。
“彩云,你说。”徐审言冷沉沉开口,听得彩云一抖。
“我不知道啊老爷,我不知道呜呜呜,小姐出门都还好好的,路上也没发生什么。”
声音期期艾艾,好不可怜。
徐审言听的额角青筋直蹦,双手紧攥,这一个个的,没一个顶用!
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赵知远,猝然开口:“赵老兄,如今出了意外我看这门婚事就免了吧,我还要去寻我女儿就不奉陪了。”
赵知远一听就急了,连忙追上去:“亲家说的这是什么话,人丢了找回来便好,孩子们两情相悦,咱也不能因为一点意外便拆散他们不是?”
徐审言就是个老滑头,软硬不吃,他赵家祖坟冒青烟才攀上这门亲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徐兄,不如咱们先将婚事放一放,此事到底诡异,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思思找到,待思思回来让他们自己商量,你看如何?”
赵知远见他神色松动,心中一喜,忙吩咐道:“赵鸣,你现在带人去找,家中人手不够就去芳菲园调一些。”
“是。”
“亲家,这样可还满意?”
徐审言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外走。
他如何不懂赵知远的心思。
赵家这些年做生意没少花钱买路子,但每年上交宁州的税也不少,他懒得管,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如今思思失踪想来是天意不让她进赵家门,待将人找回来定要找她好好聊聊。
赵全一直侯在门外,见徐审言离开立刻走上前去禀报:“老爷,花轿并无异常,送亲队伍回程之际,我特意派乞儿冲撞,轿内虽有格柜却无法藏人,也并未听见重物撞击声。”
“喜婆祖祖辈辈都是运城人,也是运城最出名的,这门亲事成了她的名声只会更上一层,没必要砸自己招牌。”
赵知远坐下揉了揉额角,冲他挥手:“退下吧。”
……
这头,三人一狐早早溜回赵家老宅所居客院。
吃过紫溪送来的夜饭后,除了林筠,院里齐刷刷躺了一排——美其名曰晒月亮。
“表姐,一个大活人真的能凭空消失吗?嗝~”
林乔敷衍道:“也许大概可能,嗝~”
狐狸:“嗝~”
盛泽兰决定单方面与林乔断交,他翻了个身看向坐在里屋窗边温书的林筠:“表哥你觉得呢?嗝~”
林筠头也没抬:“我觉得你们三位该起来走动走动。”
林乔一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闻言霍然起身朝院外走,好似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我去散散步,不用管我。”
盛泽兰傻坐在那儿,这人又不带他!
他要和她彻底绝交!
“表哥~我也想出去消食~”
林筠翻书的手顿了顿,那页纸被他掐得发皱,他忍了又忍:“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你,把狐狸带上,别走远了。”
“表哥~人家一个黄花小闺男,万一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林筠还未发表意见,一旁的狐狸也不知是吃撑还是被恶心的,跑到墙角疯狂干呕。
盛泽兰又添了把火:“你是不知道,今日迎亲的时候有几个姓赵的看着表姐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不知礼数、窃窃私语……”
就连他一个十岁小孩都看得出他们目光中的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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