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你们这是……?”
我向程小山等人问道。
程小山看了看身旁的霍十三和杜芒,随后憨笑道:
“嗐!我们也是在毒三爷那儿听说的,当初要不是你们几个晚辈出手相救,我们仨恐怕就算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死我们倒是不怕,只是在这世上本本分分的混了半辈子,结果一世英名却差点被歹人陷害,实属不甘,如今还能清清白白的活着,这份恩情,你说,我们怎么不谢?”
程小山三人彼此相视,坦然一笑,而杜芒接着说道:
“本来嘛,我们打算就这么悄悄地跟着你们几个,等到你们有需要时,我们再出手相助,也好不妨碍你们办事儿。”
霍十三:“可是等我们仨跟到这儿后,又听宁队长说了你和他的计划,所以今天才想着配合你们,来了个顺水推舟,嘿嘿!”
听到原先的杀手如今不仅已完全恢复了本来意识,并且还主动变成了我计划当中最关键的一步棋,我心中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遂想答谢程小山他们三人,却又不懂该怎么开口。
宁子初见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遂没打算在林子里继续逗留,只见在他一声令下后,其身影便和一众队员立刻动身重新潜入林子里,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奇背着秦雄的尸体走到我面前,他向我问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抿了一下嘴,回答道:
“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寨子。”
本来我也没想下天坑,一切不过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局,既然秦雄宁愿死也不肯跟我们交代他要杀我的原因,那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回寨子休整几天,然后再想想自个儿以后的事儿。
根据院里的规定,宁子初还要带着他的队员留守在毒师会活动区域附近,而林笑笑和南宫兄妹则选择与我和方奇一块儿离开莲花谷,而凌妙然本就是来参加毒师会的,自然要留下来陪同她的门人一块儿经营摊位,所以她只会和我们一块回到毒师会的场地。
在往林子外边走的路上,想起我身上残留着蛊毒的林笑笑,一直都在致力于劝我回南部分院做进一步治疗,南宫藜也在其旁边搭茬帮劝,可目前我确实不想回院里,毕竟,所谓我为了个人利益将院里的“出卖”给苏鸣的事情现在是闹得满院皆知,如今有了困难才想着回院里寻求帮忙,说实话,我真丢不起这脸,况且,从我当初选择配合老周背黑锅之日起,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去。
“其实沈放留在这里也没事儿”,方奇背着秦雄的尸体说道:
“他身上的蛊毒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是我师兄下的蛊,那我师父自然能为他化解,如今他怎么说也是我毒家寨子里的一员,这个忙,我想我师父十有八九会帮。”
我听后欣慰的拍了拍方奇的肩膀,尽管我听得出方奇在说这话时心里也没什么底,但至少,他的好意我要心领了。
如今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负担,一开始选择留着毒家寨子也是想着把本事练好,然后再出去调查一些事情,既然杀手已死,v此时我只想着尽快养好伤,然后去找老周问清楚一件事儿。
贵州的冬天,阴雨比晴天多一倍,而莲花谷这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才探出脑袋的太阳,此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乌云给挡得严严实实,天空一下子变得昏暗了许多,一阵寒风从林间刮过,小雨尾随而至,若一直都只是绵绵细雨那还好些,大不了只是路变得更泥泞,青苔也更加湿滑,在这里待习惯了,这些路况都不是事儿,但那也得是秋天,如今是寒冬,小雨不会下多久,因为很快雨势就会变大,转眼就会变成谈人厌的冰雨,正如当下。
“不行,这里实在太冷了,我们得快点回到毒师会的场地那儿!”
林笑笑一边擦着脸上的冰水一边整理着她那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齐刘海说道。
不只是她受不了这雨势,此时我和其他人也已经被冰雨给淋得瑟瑟发抖,尽管我们身上都披着毒家寨子提供的雨衣,但现在实在太冷,从天空持续落下的冰雨好似一只只噬热的毒虫,在拍打在我们身上的同时,还在贪婪的吸食着我们身上的热量。
我:“大家加快点脚步,我记得出口就在前边!”
人往往就是这样,心里越是着急,言行就越是慌乱,眼看这条丛林秘径的出口就在前方,被雨水淋快要淋麻的我一时奔走得过于仓促,结果冷不丁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即刻变成一团肉球从一处山坡上飞滚而下。
被雨浸透的山坡湿滑得吓人,即使我以做足了反应时间,却始终无法让自己从极速翻滚当中踩住刹车,更别谈还如何从林子当中重新直立起身子,只能任由自己滚过的树木,不停地用枝条往我身体上来回划拉。
突然,我听到山坡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我这边快速移动,紧接着,我便感到在自己翻滚推进的前方,环境开始变得越来越温暖,紧接着下一秒,我眼前突然一黑,同时发觉腰上好像正在被一条绳索所缠绕,随着空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正在从一处较为平滑的石质坡面飞速下降,并且身后应该是有个人正在用力将缠在我身上的绳索往高处勒,看来对方以此试图减缓我的移动速度。
我闭着眼,感受着环境的极致变化,嗅觉告诉我,这里已不再是草木山林,四处弥漫的矿物质气息不禁让我联想到卧马山和龙渊洞。腰上的绳索越勒越紧,对方的手还挺有劲儿,我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下降速度正在减缓,有了喘息之机后,我努力让自己平躺在石坡上,睁开双眼一看,果真如此,此时我已深处某个溶洞当中,再一抬头,发现凌妙然就在我的头顶上方,只见她把身子靠在石坡上快速滑行的同时,一只手正用力的拽着她捆在往身上的亮银色皮带,而另一只手则笔直伸过头顶,紧紧地抓着在她上方滑行下来的南宫藜的一只脚踝。
即将到达洞底,眼前正迎面而来的,全是又尖又长的石笋,心惊之余,我立马让双手变成化出金光猛插入地面。
“慢点儿!再慢点儿!”
我心中呐喊着,十根指头已深深陷入石坡之中,碎石不停地往我左右两侧飞溅,在随着手上的金光愈发耀眼,我能感受到自己下滑的速度正在显着减缓,就在一根石笋即将戳入我右眼的前一刻,我终于让自己刹住了车。
“闪开!你快闪开!”
还没等我多喘一会儿气儿,凌妙然的叫喊声便从我的身后呼啸而来。
即使我不回头,听她的声音还有南宫藜的尖叫声也能猜到她俩此时已经离我不远,此时要闪开怕是已经来不及,我眼急脚快,对着延伸在我身前的石笋立马踹出一脚,就在我将这些石笋踹平的下一秒,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躯体带着阵阵幽香猛地撞在了我的背上,直接将我压成了一只癞蛤蟆。
还没等我有机会起身,有一个负重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直扑我后背,这一下子,差点把我内脏都给挤出嗓子眼儿。
等到南宫藜和凌妙然陆续从我身上起来,我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快断了。
我双手撑着自个儿老腰直起身,在高处射下来的微弱光线下,我勉强看出此时所处之地应该是一个地下洞穴没错。
与棺材洞不同,这里的空间相对要大的多,在如常黑暗而空旷的环境里,即便是心跳声,也能在洞中产生清晰的回响。
“这下可好……”,凌妙然看着把我们仨带入新世界的陡峭石坡叹道:
“下来是容易,上去呢,这会儿看来,怕是难如上青天了。”
不信邪的南宫藜想要试着用轻功往石坡上爬,可在尝试了几次都以滑滑梯式的狼狈所模样告终后,她转而开始对我大发雷霆。
“你个蠢货,这么大个人了,走路竟然还不会不看路!”
“除了你眼皮子底下那两个黑窟窿眼还有些用以外,你算算自己其他地方有哪一点儿还能值个一分半毫!”
“说你是猪都是对猪最大的侮辱!”
……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像个犯错的学生,耐心的等待着“班主任”把肚子里的那点儿肝火连同唾沫在我脸上发泄干净。
等到南宫藜双手掐着肚子弯腰大喘气儿的时候,我仿佛感觉春晚都快开始了。
对于南宫藜对我的辱骂,凌妙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仔细而谨慎的扫视着溶洞里的各处角落,在等到南宫藜对我把火气全部发泄完之后,她向我俩问道: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的温度相对外头特别暖和?”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南宫藜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说道: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像这种冬暖夏凉的洞穴全世界各地都曾发现过,多半和洞穴内的特殊地质构造所导致的小气候季节性变化有关。”
凌妙然:“从风水来说,这种洞穴,夏天吸纳阳气而不燥,冬天藏存阴气而不寒,那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的祥瑞之地……”
凌妙然说着又把手电筒往石坡上照去,她看着高处的洞穴缺口继续说道:
“这里上有天井,中有晶石百丈……”
她再次安静下来,然后抬起一只手扶在耳廓边缘,像是在倾听着什么,我见状也跟着她这么做,而听力最好的南宫藜则自信的对我俩说道:
“不用这么费劲儿,我已经听到了,这附近有条暗河,听那水声,应该离我们不到一百米。”
“这就全对上了”,凌妙然放下手说道:
“这里的整个地势布局,既有天井在上,又有晶石延绵成床,同时还有一条玉带暗河从中川流而过,这在风水上,乃是三通穴的典型特征。”
我:“三通穴?这有里头什么讲究?”
凌妙然:“古代对三通穴的说法有很多,有些玄得很夸张,但古人相信,若想修行丹法,那三通穴绝对是他们最向往的定居之地之一。”
“又是修仙!”
我不耐烦的抱怨道:
“难道说当个神仙就那么好吗?”
凌妙然:“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的人对修行丹法兴趣普遍不大,但某些爱好特殊者,却喜欢在三通穴养点儿东西,其中就包括的蛊师,也就是引虫毒师。”
我:“养蛊?这里本就是莲花谷的一部分,难不成,我们现在是到了黑白教的大本营了?!”
南宫藜和凌妙然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警觉的神色。
正在这时,我们听到从天井上方传来程小山的叫唤:
“喂!沈放!南宫妹子!凌掌门!是你们在说话吗?!”
我:“没错,是我们!程大哥,麻烦你们赶快想办法把我们从这里边给弄上去!”
程小山:“方奇、老霍和小杜子已经跑去林子外边叫人啦,这里落差太大,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够长的绳子,我看……”
我们还没等到程小山把话说完,就感受到整个洞穴突然地动山摇的晃动起来,紧接着大量钟乳石从高处落下,我们三人见状赶紧闪步转身接连躲避这突然出现的天降横祸,就在洞穴剧烈震动的同时,我们头顶的天井突然坍塌,接着大块儿大块儿的碎石开始陆续沿着高处的石坡往下方翻滚而来。
为了避险,我和凌妙然、南宫藜只好硬着头皮往洞穴深处奔跑,好在脚下的路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石,正如凌妙然刚刚所说,整个晶石路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宽敞无比的床围,而较为平坦路边也给了我们加速逃生的机会。
在集体跑了大概五六分钟之后,我们看到一条细长的河流在我们眼前蜿蜒而过,于是我一只手拉着凌妙然,另一只手拉着南宫藜,三人齐声大喊:
“三……二……一!”
接着三条大腿同时用力往前一蹬,径直跨河而过,只听身后石落水飞,层层浪花高溅而飞,阵阵轰鸣在转瞬停息,下一刻,洞中剧烈的摇晃也跟着戛然而止。
怪事儿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我心气儿是一下接一下的晃个不停,血压才降下来不久,就看到南宫藜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二字,顺着凌妙然手里的灯光,我看向前方,很快,我也不由自主的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得瞠目结舌。
只见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残败而精美的开阔宫殿,尽管这座建筑坐落于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但在其残存的砖墙、屋檐以及梁柱上都依稀附着着一层五彩的漆皮。
不少屋檐末梢还挂着精致的八角灯笼,宽敞的石板路两侧,也矗立着一排排高约一米左右的石灯,虽然此时灯内已无可供燃烧的光源,但身处其中也能幻想出整座宫殿当年在光辉照耀下所彰显出的庄严和华丽。
我和南宫藜、凌妙然整整在宫殿的入口处发呆了有十多分钟,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疑惑,只听见凌妙然将手里的灯光照射在前方路面上,紧张而兴奋的对我和南宫藜说道:
“二位游客,欢迎来到玉渊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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