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

九孔

首页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绝色至尊:邪王,放肆疼!护花大国士帝国皇太子,老子不干了!铁血宏图重生后,我成了侯府傻儿子谍海孤雁史上最贪崇祯挽清:同治盛世明日传奇骗了康熙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 九孔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全文阅读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txt下载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817章 卢氏蛊惑人心的力量和韩休琳的野心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朔风,如千万柄无形的钝刀,裹挟着塞外苦寒之地的粗砺沙尘,在幽州城厚重冰冷的城墙上反复切割、刮擦,发出凄厉连绵的呜咽。

那声音穿透紧闭的窗棂缝隙,钻进幽州节度使府邸深处那间被炭火烘烤得燥热的暖阁,搅动着弥漫的龙涎香气与浓郁羊膻味,成了这虚假安宁中唯一无法被隔绝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背景音。

暖阁内,幽州节度使韩休琳,庞大如熊罴的身躯深陷在一张宽阔得惊人的锦榻里。

身下,一张完整的斑斓猛虎皮垫子,虎头狰狞地朝着门口,空洞的眼窝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凶光。

他酱紫色的脸膛在数个兽头铜炭盆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油腻腻的光,粗壮得几乎与头颅同宽的脖颈上,青筋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搏动。

一只粗粝如熊掌的大手,捏着一只硕大的镶金犀角杯,里面盛满了辛辣呛人的塞外烈酒“烧春喉”,另一只手则抓着一柄银叉,正从面前一只热气腾腾、浓香四溢的青铜鼎里叉起大块煮得酥烂的羔羊肉,塞进嘴里大嚼。

油脂顺着他浓密虬结的络腮胡须滴落,在猩红的锦缎袍子上洇开深色的油渍。

几名身披薄如蝉翼的桃红轻纱、肌肤在火光下泛着蜜色光泽的胡姬,小心翼翼地跪伏在锦榻两侧。

她们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纤纤玉指带着十分的力道和十二分的小心,为这位北地霸主捶打着粗壮如柱的大腿。

每一次落拳,都像敲打在绷紧的鼓皮上,沉闷而压抑。

角落里,两个低眉顺眼的侍从,一个不断往炭盆里添加银霜炭,另一个则用长柄铜勺,将鼎中翻滚的肉羹舀出,重新注入韩休琳面前一只稍小的鎏金银碗。

“报——!”

一声急促而高亢的呼喊,如同冰冷的铁锥,猛地刺破了暖阁内这层裹着奢靡与暖意的虚假安宁!

厚重的锦帘被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雪粒的刺骨寒气瞬间涌入,吹得炭火猛地一暗,火星噼啪乱溅。

一个身着黑色铁札甲、脸颊冻得通红的亲兵单膝跪地,甲叶撞击地面发出铿锵之声:“禀大帅!范阳卢氏密使,卢珪先生,持本家符信,风雪中疾驰而来,言有十万火急军情求见!”

“嗯?”韩休琳豹眼微睁,从酒肉暖香中抬起了头,眉头习惯性地拧成一个“川”字,喉间发出一声带着酒气的不耐咕哝,“卢家的小子?又是他?这天气,能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叫他滚进来!”

他粗声粗气地挥了挥沾满油渍的大手,像驱赶一群苍蝇。

那几个胡姬如蒙大赦,慌忙以额触地,迅速而无声地退避到暖阁最阴暗的角落,蜷缩起身体,仿佛要融入墙壁的阴影里。

锦帘再次被掀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身影,与这充斥着蛮荒膻腥与暴烈气息的暖阁格格不入。

来人正是卢氏特使,卢珪。

他身上裹着一件看似寻常的玄色貂裘,皮毛在火光下泛着幽暗润泽的光,针毛细密如织,绝非凡品。

风雪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在肩头和鬓角沾染了几点未来得及融化的晶莹雪粒。

他身形颀长挺拔,一步步走来,步履沉稳得如同丈量过地面。

一张脸孔白净异常,如同上好的定窑白瓷,细腻却毫无血色,在这暖阁跳跃的红光映照下,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冷峻。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幽暗,如同千年古井底部的寒潭之水,平静无波,无论暖阁内骤降的温度,还是韩休琳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审视目光,都未能在那双深潭里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他腰间悬着一枚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佩,随着他从容的步履轻轻晃动,折射出柔和而内敛的光晕,仿佛是他身上唯一带着温度的东西。

卢珪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羊膻、酒气和某种无形的压力。

他径直走到暖阁中央,距离韩休琳那张铺着虎皮的锦榻约五步之遥处停下。

动作流畅地躬身,双手虚抱前推,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姿态优雅无可挑剔,然而那份优雅之下,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与冰冷。

“卢珪,拜见韩大帅。”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异常清晰,如同冰珠一颗颗落在寒玉盘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炭火的噼啪和窗外呜咽的风声,字字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行了行了,免了这套虚礼!”韩休琳不耐烦地摆动着大手,粗重的嗓音带着酒后的沙哑,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他豹眼圆睁,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钩子,死死攫住卢珪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卢先生!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跑我这鸟不拉屎的幽州来,总不会是给老子送年礼的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是不是长安城里那个姓裴的小儿,又在背后捅咕什么幺蛾子?”

卢珪并未因韩休琳粗鲁的言语和逼问而有丝毫动容。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考量。

他动作不疾不徐,探手入怀。

那玄色貂裘的襟口微微敞开,露出一角用金线绣着繁复卢氏族徽的深青色内袍。

他从贴身处,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枚细小的铜管,不过小指粗细,两寸长短,通体打磨得光滑锃亮,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铜管两端用赤红的火漆紧密地封固着,火漆上清晰地压印着一个狰狞的兽头纹样——卢氏密报的标记。

更为独特的是,铜管上还以极其精巧的手艺,缠绕着数圈细若发丝的金线,编织成一种难以仿制的复杂纹路,既是防伪,也是开启的密钥。

卢珪双手托着这枚细小却重若千钧的铜管,平稳地奉到韩休琳面前:“大帅,此乃我卢氏以最高等级‘玄鸟翎羽’发出的急报,自蜀中辗转,八百里加急送达。事关西南大局崩坏,社稷安危,十万火急,请大帅亲启。”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玄鸟翎羽”四个字,却让暖阁内所有懂得其中分量的人,包括角落里那几个幕僚,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卢氏传递最重大、最紧急军情时才动用的等级,意味着天塌地陷般的剧变!

韩休琳粗犷的脸上掠过一丝凝重,取代了先前的不耐。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指节粗大,布满老茧和细碎的疤痕,一把将铜管抓了过去。

那粗壮的手指与纤细的铜管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拇指指甲在火漆封口处用力一掐,坚硬的封蜡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碎裂剥落。

接着,他两根手指捏住铜管两端,不见如何用力,只听得细微的“咔嚓”一声,那缠绕着金线的精巧机关应声而开。

暖阁内死寂一片。

窗外的风声呜咽似乎被隔绝了,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韩休琳那越来越粗重、如同破旧风箱般拉动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粗大的手指上,看着他从那开启的铜管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素色密笺。

韩休琳将密笺展开,凑近炭盆跳跃的光亮。

他那双惯于在战场上捕捉稍纵即逝战机的豹眼,锐利地扫过纸面上那寥寥数行用蝇头小楷写就的字迹。

起初,是纯粹的茫然和不信。

他浓眉紧锁,眼睛用力地眨了眨,似乎怀疑自己酒喝多了看花了眼,或者这密笺本身就是个荒谬的玩笑。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冻结在他脸上。捏着密笺的手指猛地一颤,那薄得几乎透明的纸片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一秒,如同被地底喷发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堤坝!

韩休琳酱紫色的脸膛,如同被瞬间注入了沸腾的、污浊的猪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紫涨成了骇人的、濒临爆裂的紫黑色!

额头上、太阳穴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凸!

“什……什么——?!”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着惊怒、暴戾和极度荒谬感的咆哮,如同受伤暴熊垂死前最疯狂的怒吼,猛地从韩休琳喉咙深处炸开!

声浪狂暴地席卷整个暖阁,震得雕花窗棂嗡嗡作响,连沉重的梁柱都仿佛在呻吟!

炭盆里的火星被这声浪激起,呼啦啦飞溅起一大片猩红的流萤!

“剑门关……破了——?!!”他死死盯着密笺上的字眼,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穿!

捏着密报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爆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那薄如蝉翼的密笺被揉捏得皱成一团,几乎要在那铁钳般的力量下化为齑粉!

“哐当——哗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随咆哮之后炸开!

韩休琳整个人如同被床弩射出的巨矢,从铺着厚厚斑斓虎皮的锦榻上狂暴地弹起!

那动作狂猛、迅捷,带着摧毁一切的蛮力,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冲出牢笼的凶兽!

他起身的瞬间,粗壮的手臂狂乱地挥舞,恰好狠狠扫在身旁那只盛满滚烫羊肉羹的硕大青铜鼎上!

沉重的铜鼎,带着里面小半鼎热气腾腾、浓稠滚烫、散发着浓烈膻气的汤汁和肥美的肉块,被这股巨力猛地掀翻!

它翻滚着,沉重地砸在铺着厚厚波斯织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滚烫的汤汁如同决堤的熔岩,瞬间泼洒飞溅开来!

浓稠油腻、滚烫的汤汁泼溅在名贵的五彩波斯地毯上,瞬间浸透,留下大片大片深褐色、冒着热气的污迹;

飞溅的油星和肉块狠狠砸在侍立亲兵冰冷的铁甲上,发出“滋啦”的灼响,冒起刺鼻的白烟;

更有几滴滚烫的油珠,如同烧红的铁水,溅落在韩休琳自己那件猩红夺目的锦缎披风上,立刻烫出几个焦黑的小洞,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焦糊味混入空气。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羊膻味,混合着汤汁泼洒后升腾的热气、炭火的焦灼气息,还有那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瞬间狂暴地压倒了原本暖阁里昂贵的龙涎香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塞满了每一个人的鼻腔。

这气味浓得化不开,带着一种灾难降临般的污浊。

死寂!比刚才更加彻底的死寂!仿佛时间被冻结了。

侍立的亲兵们个个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僵硬如铁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紧握刀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角落里那几个幕僚,更是面无人色,其中一个胆子稍小的,甚至身体微微晃了晃,抖了抖。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怒火瞬间石化,化作了暖阁里一尊尊惊恐的雕塑。

只有那翻倒的铜鼎边缘,还有最后一缕浓汤,不甘地缓缓流淌出来,滴落在地毯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杨国忠!李玢!废物!天大的废物!!”韩休琳像一头被彻底点燃了所有暴虐因子的狂狮,在暖阁这有限的空间里狂暴地来回踱步!

沉重的铁靴包裹着脚掌,每一次落下,都狠狠践踏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如巨槌擂鼓般的“咚咚”声!

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随着他的脚步震颤!

他那件猩红刺目的披风,因为主人狂躁的动作而在身后狂乱地飞舞、甩动,犹如一面浸透了无数鲜血、在惨烈战场上迎风招展的战旗,在无形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每一次猩红的翻卷,都带起一股裹挟着羊膻、酒气和浓烈杀意的腥风!

“剑门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老子当年在陇右跟吐蕃崽子们死磕,啃了整整三个月!崩掉了满嘴牙!尸体堆得比城墙还高!都没他娘的啃下来一块砖!”他猛地停下脚步,豹眼圆睁,血丝密布,赤红的眼球仿佛要喷出实质的火焰,死死盯着眼前虚无的空气,仿佛他口中那该死的仇敌就在眼前,“这才几天?!不到一个月!就被张巡这无名小辈!还有王玉坤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一把火给烧穿了?!还他娘的……还他娘的活捉了杨子钊和晋岳?!”

他粗壮的手指痉挛般地屈伸着,似乎想凭空捏碎什么。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杨子钊!那个狗东西!不是整天吹嘘自己是‘蜀中第一虎’吗?!啊?!狗屁!废物!连坨狗屎都不如!连个门都看不住的看门狗!废物!统统是废物!!”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咆哮飞溅而出。

暖阁内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之下,连熊熊燃烧的炭火都无法驱散这深入骨髓的寒意。

只有韩休琳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他那狂暴、污秽的怒骂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惧的亲兵,还是面无人色的幕僚,都不自觉地、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瞟向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那个依旧如冰雕般伫立在原地的卢珪。

卢珪纹丝不动。

甚至连他那身玄色貂裘的衣角,都未曾被这狂暴的怒火掀起一丝涟漪。

他白净得近乎透明的面皮,在炭盆跳跃火光的映照下,依旧没有丝毫血色,更遑论红晕。

那双深邃如古井寒潭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韩休琳那足以掀翻屋顶的暴怒咆哮,那飞溅得到处都是的狼藉汤汁和肉块,那弥漫的恶臭气息,都不过是拂过深潭水面的、最微弱的一丝微风,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转瞬便归于永恒的沉寂。

他甚至微微垂下了眼帘,避开了韩休琳那择人而噬的狂暴目光。

然后,就在这风暴的中心,在无数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卢珪优雅地、慢条斯理地伸出了右手。

那是一只修长、骨节分明、保养得异常白皙干净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这只手,轻轻地、以一种近乎艺术化的、带着独特韵律的节奏,开始摩挲着他腰间悬着的那枚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佩。

指尖细腻地抚过玉佩光滑的弧面,如同最温柔的情人抚弄着琴弦,又像在安抚着一个躁动的灵魂。

那份从容,那份置身事外的优雅,与周遭的狂暴混乱形成了令人心悸的、诡异的对比。

时间在韩休琳的咆哮中流逝。

终于,他那狂暴的声浪因为需要换气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同破败的风箱。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间隙里,卢珪缓缓抬起了眼帘。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安抚的神色,没有一句辩解,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迎向韩休琳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豹眼。

然后,他用那种带着奇异韵律、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寒玉盘般清晰冰冷的声音开口了:

“大帅息怒。”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蜀地君臣,昏聩腐朽,早已失尽天心民意。坐拥剑门天险而不修武备,内斗倾轧之酷烈,远胜于外御强敌之决心。杨子钊其人,刚愎自用,目空一切,视剑门关防为自家私产,任人唯亲,疏于防务,军纪废弛;晋岳之辈,贪婪无度,雁过拔毛,克扣军饷如饮鸩止渴,中饱私囊致使关城守备空虚如筛,军心涣散如沙。有此一败,实乃天数使然,积重难返,非战阵之上将士不用命之罪也。”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而冷酷。

巧妙地避开了韩休琳对卢氏盟友杨国忠的直接辱骂,将矛头精准无比地指向了蜀地内部早已腐朽不堪的根基和具体将领令人发指的失职渎职。

最后,轻飘飘地抬出虚无缥缈却又令人无法辩驳的“天数”,如同在狂暴的怒兽面前,放下了一架看似稳固的台阶。

韩休琳的咆哮被这冰冷如铁的话语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他像一头被强行勒住缰绳的烈马,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呼哧呼哧”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的喘息,浓重的酒气混合着暴怒的气息喷涌而出,形成一股令人作呕、几乎窒息的浑浊气浪。

他豹眼如钩,依旧死死钉在卢珪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似乎想从上面找到一丝虚伪或恐惧的裂痕。

声音因为强行压抑而变得嘶哑、低沉,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天数?哼!狗屁的天数!老子看是裴徽那小子邪门!邪门透顶!剑门关都能被他烧穿!杨子钊那头犟驴都能被他活捉!!”

他猛地抬起了那粗壮如同熊腿的手臂,一根粗大的手指带着凌厉的劲风,几乎要戳到卢珪那高挺、冰冷的鼻梁上,“卢珪!你们卢氏!现在就是他裴徽眼里最碍眼的那根钉子!肉里最深的那根刺!他拔了别人,下一个要连根拔起的,就是你们卢家!不是我韩休琳!”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凶狠,试图将恐惧的皮球踢回去。

卢珪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如同深潭底掠过的冰冷鱼影,倏忽闪过——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精心计算的切入时机。

他非但没有因韩休琳直指卢氏核心的威胁而慌乱,反而微微前倾了身体,拉近了与韩休琳那庞大身躯的距离。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更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吐出了冰冷而致命的信子:

“大帅明鉴!裴徽此獠,行事狠绝酷烈,毫无纲常伦理、人臣之礼可言!其屠戮七宗五姓,动辄灭门,妇孺不留,血染门庭;戮长安十王院宗亲,视天潢贵胄如草芥,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如今又焚剑门天险,擒蜀中将帅,其势已成燎原,其锋正盛难当!在他眼中,我卢氏侥幸从范阳逃到幽州,自然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的语调陡然一转,如同冰锥刺骨,直指韩休琳,“然则,大帅岂有藩镇之威?岂有世家之贵?在裴徽眼中,唯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字而已!幽州铁骑再雄壮,大帅虎威再炽烈,只要不听号令,便是他下一个必须碾碎的顽石!”

卢珪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无比地刺入韩休琳心中最深的恐惧——那是对裴徽酷烈手段的恐惧,更是对自己可能成为下一个被碾碎目标的恐惧。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韩休琳充分消化这血淋淋的现实,看着对方眼中那纯粹的、烧毁一切的愤怒火焰,被一丝惊疑、一丝后怕所侵蚀、所取代。

暖阁内陷入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死寂。

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在为卢珪这诛心之言做着冰冷的注脚。

韩休琳捏紧了拳头,粗大的骨节再次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卢珪捕捉到了韩休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动摇。

他的语调陡然拔高,不再是冰冷的陈述,而是充满了一种煽动性的悲愤和对时局洞若观火的锐利:

“然则!大帅!危机之中,亦蕴藏天机!如今蜀地门户虽洞开,然蜀王李玢政权尚在成都负隅顽抗,麾下残兵败将仍有数万之众,据坚城而守!”

“更可虑者,南诏蛮兵在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那蠢货的反复挑唆、引狼入室之下,早已陈兵边境,虎视眈眈!”

“张巡所率朱雀军团主力,虽胜,却在未来数月乃至半年内,必被牢牢钉在蜀地这千里平原的战争泥沼之中!”

“清剿蜀王残部,安抚地方豪强,更要时刻提防南疆蛮兵趁虚而入的巨变!此乃千载难逢之机!是裴徽麾下最强悍的朱雀军团被严重牵制、其力量被西南牢牢吸住、最无暇北顾之时!”

他眼中那一直深藏的平静骤然碎裂,爆射出两道如同淬毒匕首出鞘般的锐利寒芒,直刺韩休琳最敏感、也最火热的神经:

“大帅!您坐拥幽燕铁骑八万,控扼北疆咽喉要道,兵强马壮,威震朔漠诸胡,乃当世一等一的雄主!岂能坐视裴徽小儿坐稳长安,从容不迫地一步步剪除羽翼,最终将滴血的屠刀,稳稳地架在您的脖子上?”

“今日他屠戮七宗五姓,明日焉知不会以‘跋扈’、‘拥兵自重’之名,行削藩屠戮之实?!唇亡齿寒,古之明训!大帅,您就是裴徽下一个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与其坐困幽州坚城,待其羽翼丰满、整合完关中和蜀地力量后引颈就戮,不如趁其主力深陷蜀地泥沼,关中根基未稳,内部各方势力或因利益不均、或因恐惧而生龃龉之际——”

他意味深长地加重了“龃龉”二字,“——果断挥师南下,先发制人!夺其要害,断其根基!”

“南下——?!”韩休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急促,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酱紫色的脸膛上,贪婪的野望与对裴徽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绞缠、撕咬,让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起来。

裂土称王、北地称尊的野望,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草堆,在他心底猛地蹿起一簇灼热的火苗。

“打……打长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清醒的忌惮,“老子还没昏头!那小子能三个月灭掉安史二十万叛军!麾下朱雀、虎贲、龙武、天工……哪个不是百战虎狼之师?硬碰硬?拿老子的幽州儿郎去填那无底洞?”

他猛地灌了一口烈酒,仿佛要用那灼烧感压下心头的寒意。

“非也!大帅何其明睿!”卢珪断然截住韩休琳的话头,仿佛早已算定他必有此虑。

他嘴角第一次勾起一丝冰冷而笃定的笑意,如同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缝隙,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不再多言,直接迈步走到韩休琳面前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旁。

案几上溅洒着油腻的汤汁和几块冷却的羊肉,一片狼藉。

卢珪却视若无睹,伸出那只修长白皙、与案几污渍形成鲜明对比的手指,毫不犹豫地蘸取了韩休琳犀角杯中残余的、带着浓烈酒气的琥珀色液体。

冰凉的指尖带着冰凉的酒液,落在同样冰凉的紫檀木案面上。

卢珪的手指快速而精准地移动、勾勒。

酒水在光滑深沉的木面上留下湿润、蜿蜒的痕迹,迅速形成了一幅简陋却极具战略意义的地形图——北方是代表幽州的墨点,西南是模糊的蜀地轮廓,南面是象征长江的曲线,中间则是关键的“河东”区域。

“大帅请看,”卢珪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如同塞壬的歌声,手指点向酒线勾勒出的“河东”区域,“何须直撄其锋,以我幽州儿郎血肉之躯,去硬撼裴徽的虎狼之师,徒耗精锐?”

“大帅可挥师西进!趁郭子仪已渐老迈(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暗示其精力不济、锐气已失),其麾下龙武军团主力尽数被牵制在太行山诸隘口,日夜提防大帅您南下之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雷霆万钧之势,闪击河东!尤其是——太原府!”

他的指尖如同攻城槌的撞角,重重敲在代表太原的位置上,酒渍四溅!

“河东乃李唐龙兴之地,表里山河,地势雄奇,易守难攻!钱粮广袤,甲兵充足!更可西窥关中腹地,南压河洛中原!占据河东,大帅便进可攻,退可守,坐拥半壁江山!进,可效仿当年高祖故事,俯视关中;退,亦可如魏武雄踞河北,虎视天下!”

“届时,裴徽若敢兴兵来犯,大帅有山河之险可凭,有幽燕铁骑之利可用,何惧之有?若其被永王、蜀地余孽乃至蠢蠢欲动的吐蕃、回纥所纠缠,分身乏术,大帅则可坐观成败,待价而沽!厉兵秣马,积蓄实力!甚至……”

卢珪的声音压到最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足以让人灵魂颤栗的致命诱惑,每一个字都敲在韩休琳心底最深处那根野心的琴弦上:

“……裂土称王,亦未可知!北地称尊,号令朔漠,岂不快哉?!”

“裂土称王!”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无与伦比的魔力,狠狠烫在韩休琳的心尖上!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贪婪光芒,呼吸都为之彻底停滞!

胸腔里那颗被酒精和野心浸泡的心脏,如同战鼓般疯狂擂动!

称王……北地称尊!

这是他深埋心底数十年、在无数个醉眼朦胧的深夜才敢稍稍触及的野望!

是支撑他在这苦寒之地熬过无数风霜的终极幻梦!

卢珪描绘的蓝图——避实击虚,夺取富庶险要的河东,据险而守,坐观天下风云变幻——完美契合了他既想扩张势力、攫取更大权柄,又对裴徽麾下强军心存畏惧的矛盾心理。

而裴徽主力被蜀地、江南牢牢牵制的判断,更是让他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仿佛上天真的将这顶王冠,递到了他的面前!

暖阁内,时间仿佛彻底凝固了。

炭火依旧在盆中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在韩休琳阴晴不定、剧烈变幻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勾勒出他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挣扎。

野心如同咆哮的岩浆,在他胸腔中奔涌冲撞,试图彻底熔毁、冲垮那名为“恐惧”和“谨慎”的岩石壁垒。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着的、象征他节度使权柄的沉甸甸的金印,那上面镶嵌的硕大宝石硌着他的掌心,仿佛在掂量着那虚幻王冠的重量。

卢珪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如同最老练、最耐心的猎人般站在一旁,微微垂首。

他的右手,再次轻轻抚上腰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指尖细腻地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如同在安抚着一件稀世珍宝。

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香饵已抛下,鱼儿……该上钩了。

空气沉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粘稠得让人窒息。

亲兵们额角渗出冰冷的汗珠,顺着紧绷的脸颊滑落。

幕僚们交换着惊恐又带着一丝复杂期待的眼神。

窗外的北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停止了呜咽,等待着这位北地枭雄最终的抉择。

良久,久到炭盆里旺盛的火苗都矮下去了一截,银霜炭燃尽,新添的炭块尚未完全烧透,暖阁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砰——!!”

一声比之前掀翻铜鼎更加沉闷、更加决绝的巨响猛然炸开!

韩休琳那砂锅般大的拳头,裹挟着所有被点燃的野望、被压抑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狠厉,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坚硬的紫檀木案几上!

杯盘碗盏惊恐地跳起,案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油渍的拳印,几道细微的裂痕在拳印边缘蔓延开!

“他奶奶的!!”韩休琳猛地抬起头,酱紫色的脸膛上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狰狞和贪婪所取代,豹眼中燃烧着疯狂而炽烈的火焰,“富贵险中求!裴徽小儿,欺人太甚!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卢先生所言……字字珠玑!深得吾心!!”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披风划出一道凌厉如血的弧线,对着门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门帘,几乎要将其撕裂、掀翻:

“来人!!给老子击鼓聚将!!!”

“传本帅将令!”他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充满了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刀锋砸在地上,铿锵作响,“幽州本部、卢龙、渔阳三镇兵马,所有战兵辅兵,五日之内,务必集结于居庸关下!违令者——斩!整备所有军械、粮草、马匹!给老子把库房里的家底都搬出来!老子……要西进!打太原!!给裴徽那小儿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这北地,到底谁说了算!!”

“诺——!!!”门外传来亲兵统领雷鸣般、带着铁血杀气的应诺声,紧接着,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迅速远去。

咚!咚!咚!咚!

很快,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战鼓声,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唤醒的心跳,一声紧似一声,带着冰冷的杀伐意志,在幽州节度使府的上空隆隆响起!

那沉重的鼓点,轻易地撕裂了呼啸的北风,穿透漫天风雪,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传遍全城!

整个幽州城,仿佛一头被惊醒的、饥渴的巨兽,在鼓声中开始躁动、苏醒。

风雪中,隐约传来远处军营的号角呼应,马蹄踏碎坚冰的脆响,以及无数甲胄兵器碰撞汇成的、令人心悸的金属潮声。

卢珪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姿态恭谨无比,如同面对真正的君王。

然而低垂的眼帘下,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冰冷刺骨如万年玄冰的锐芒。

他声音依旧平稳,却恰到好处地注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与忠诚:“大帅英明!壮士断腕,当机立断!真乃雄主之姿!我卢氏愿倾全族之力,助大帅成就此不世霸业!所需钱粮、军资、以及……熟悉河东地理山形、关隘虚实、甚至能在关键时刻为大帅打开城门的向导死士……”

他刻意清晰地强调了“死士”二字,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暗示着深层力量的石子,“……三日之内,必当如数奉至军前!卢氏与幽州,荣辱与共,生死同契!”

窗外的北风,仿佛受到了这冲天战意和冰冷算计的感染,呼啸得更加猛烈、更加癫狂!它卷起漫天蔽日的黄沙与雪沫,如同无数疯狂的幽灵,前赴后继地抽打着节帅府高大的院墙和紧闭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尖啸。

那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提前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而悲鸣,为那注定被野心和战火点燃的河东大地,奏响了凄厉的序曲。

幽州这台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范阳卢氏精心编织的恐惧罗网与野心火焰的双重驱动下,终于挣脱了所有犹豫的枷锁,发出了指向富庶之地河东的、狰狞而贪婪的咆哮!

冰冷的锋刃,已然出鞘。

……

……

喜欢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永恒剑主江总,夫人又闹离婚了大明第一臣离婚女人图鉴大仙官浴火焚神沈婉宋恒小说免费阅读神权之上穿越后我凭种田脱单重生司马懿,亲身隆中为汉出仕!综武:锦衣卫,摸尸就能变强先缅北后樱花,我在全球搞事情和离后我入主中宫,前夫悔断肠了诸天:从云岚宗开始显圣水浒:梁山新寨主,好汉绝不招安仙缘寻仙明末:乱世崛起超神学院之银河之翼魔法史记苏泽列传大明红楼,诗山词海,红袖添香
经典收藏汉朝至上魂穿大唐公主收割机从伍千里开始郭嘉万界之我是演员极品妖孽兵王糜汉骑砍三国之御寇科举,这个书生会武功终极潜伏大宋第一太子特种兵:开局干掉眼镜蛇小队三国之极品富二代宋末风雨之白衣天下蛇蝎女配夫君!生娃这种事不能靠走量啊贤王传红楼从迎娶秦可卿开始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一天拯救大明,我自己也没底
最近更新冰临谷穿越之原始之路笔架叉将军穿越北宋靖康耻灭吾主沉浮三国:魂穿刘禅,工业经贸兴汉室靖康前夜:帝业重光我,秦王世子,用盒饭暴出百万兵万浪孤舟,沧海一粟大明国师,教朱棣治国,朱元璋来听墙根朕乃天命大反派,开局怒斩重生女帝从公爵之子到帝国皇帝穿越大唐:农家子弟挣钱忙祖龙假死,我带领大秦走向日不落!别演了娘娘,本奴才听得见你心声!一身反骨,你叫我爱卿云起惊鸿客寒门状元路我和兄弟一起穿越红楼列强?大秦面前哪个敢称列强?陌上!乔家那位病公子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 九孔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txt下载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最新章节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