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痕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是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在了楚胜天的天灵盖上！
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彻底宕机，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空间似乎凝固。
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叶秋痕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扭曲，如同最深沉的梦魇。
自己……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父亲在外面，还有别的儿子？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被埋藏了许久的魔种，在楚胜天混乱不堪的脑海中，瞬间破土而出。
疯狂地生根、发芽，长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将他所有的理智与侥幸，尽数碾得粉碎！
他想起了父亲那总是带着审视与不满的眼神。
他想起了父亲在陇西大牢外，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冷漠。
他想起了父亲那句“未来整个血莲教都是你的”，现在听来，是何等的空洞与可笑！
原来……那一切都不是错觉！
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棋子！
“不……不……”
楚胜天双目圆瞪，瞳孔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状若疯魔的楚胜天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叶秋痕，那眼神中充满了最后的挣扎与不甘。
“你胡说！”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声音尖锐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你胡说八道！”
“这都是你的阴谋！是你和秦泽那个混蛋的诡计！”
“你们就是想挑拨我与我爹的关系，想让我自乱阵脚，好从内部瓦解我血莲教！”
楚胜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给自己寻找着理由，试图用咆哮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没错！就是这样！”
“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只要我不相信你的话，你就奈何不了我！你的阴谋就永远不会得逞！”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说服了自己，但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和煞白如纸的脸色，却无情地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很清楚，自己唯一的优势，唯一的护身符，就是“教主楚歌独子”这个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在闯下大祸，敢在被秦泽羞辱之后，还敢厚着脸皮回到血莲教的原因！
因为他是唯一的选择。
父亲再怎么不满，再怎么愤怒，最后还是得把教主之位传给他。
可现在，叶秋痕的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赖以生存的那个巨大泡沫。
他的确是楚歌的儿子，但却不是唯一！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加让他痛苦！
如果父亲真的还有其他儿子，一个比自己更优秀、更听话、更符合他心意的儿子……
那自己这个屡屡犯错、性格冲动、还被敌人抓去当阶下囚的“少教主”，算什么？
一个笑话？
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垃圾？
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可能正在某个角落，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楚胜天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所以，他必须反驳！
他必须不顾一切地否定叶秋痕的话！
因为他知道，叶秋痕说的，绝对不能是真的！
一旦是真的，那他就完了！
看着眼前这个心理防线已经近乎崩溃，只能靠着咆哮来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楚胜天，叶秋痕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模样。
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
“楚胜天，你说的没有错。”
叶秋痕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楚胜天的嘶吼。
“我来找你，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复仇。”
“就是要推翻你爹一手建立的残暴统治，为那些死去的长老会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话语坦荡得近乎无耻，没有丝毫的掩饰。
楚胜天被他这番话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反驳之词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叶秋痕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便秘般的表情，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嗯？”
楚胜天闻言一愣，警惕地看着他。
叶秋痕嘴角微微上扬，抛出了那个秦泽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们可以合作。”
“我可以完成我复仇的心愿，你，也可以保住你的小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富有蛊惑力，一字一句地说道。
“甚至……我可以帮你，取代你的父亲，成为血莲教新的教主！”
新的……教主！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轰然劈在楚胜天的心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为之一滞，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帮我……登上教主之位？
这个念头，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却被一个本该是自己死敌的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短暂的震惊过后，强烈的怀疑与警惕瞬间占据了楚胜天的内心。
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秋痕，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帮我登上教主之位？”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戒备。
“你会那么好心？”
“叶秋痕，你别忘了，我们是敌人！你凭什么帮我？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而且，你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楚胜天猛地向前一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不是我爹唯一的儿子？！”
面对楚胜天一连串的质问和怀疑，叶秋痕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仿佛在说“孺子可教”。
“你能问出这些问题，证明你还没有蠢到家。”
他淡淡地说道。
“至于我的目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叶秋痕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沧桑，其中带着一丝洗尽铅华的疲惫与决绝。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对权力早已没有了任何兴趣。”
“我只想看着楚歌那个负心薄幸、冷血无情的畜生，从他最看重的宝座上摔下来，一无所有！”
“而你，是他最看不起的儿子。由你来亲手终结他的时代，难道不是对他最大的讽刺，对我最好的复仇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充满了说服力。
楚胜天的心，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他看着叶秋痕，发现对方的眼神中，确实没有了以往那种对权力的狂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至于你想要的证据……”
叶秋痕轻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缓缓抬起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件。
“证据，我不会给你。”
“因为我给你的，你未必会信。”
“你自己去查，自己去问，自己去看，得来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不是吗？”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
咻！
那封信件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不偏不倚，精准地射向楚胜天。
楚胜天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用苍劲的笔迹写着一个地址。
叶秋痕的声音幽幽传来。
“去那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把这封信烧了，然后回去继续做你那朝不保夕的少教主，等着你那位神秘的兄’，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取走你的一切。”
“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
“怎么选，看你自己。”
说完，叶秋痕不再看楚胜天一眼，转身便走。
他的身影几个起落，便融入了远处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旷的荒野上缓缓回荡。
“楚胜天，记住，你和我的时间……”
“都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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