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汐让妇人去外面，只留下乔婶帮忙。
她不敢再耽搁下去，将所有的工具消毒后，解开女子的衣裳。
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她的肚皮，再用碘伏消毒。
陈汐深吸了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握着手术刀，将尖锐的刀子刺进皮肤，随着刀子缓缓划过，女子隆起的肚皮上，被带出一条鲜红的线条。
与此同时，女子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响了起来。
“拿块帕子给她咬住。”陈汐吩咐道。
乔婶都吓呆了，忙不迭点头，跑过去抓起一块帕子卷起，放到女子的嘴边。
女子一口咬住帕子，帕子堵住了她的惨叫声，但依然能听到她呜咽中，带着撕心裂肺。
或许是太疼，女子声音小了下来，头一歪，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陈汐正想看一眼，下一刻，女子又叫了起来。
看来方才是疼晕过去了，现在又被疼醒了。
陈汐额头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也腾不出手来擦拭。
“乔婶，快来帮我按住她。”
女子疼起来乱扭，她不好下刀。
乔婶哦了一声，又跑过来将女子的脚按住。
无麻药手术，这个痛苦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陈汐对女子说，“你忍住，你若是撑不住便前功尽弃了，到时你还有孩子全都保不住。”
也不知道女子听进去没有，不过她挣扎的幅度倒是小了一些。
见状，陈汐咬着牙将刀口扩宽，不出意外，女子的叫声更惨了。
女子的丈夫在外头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叫声，好几次忍不住冲进去看看，但都被妇人拉住了。
“你又不懂生孩子，你进去干什么？别添乱了。”
男子叹了口气，在原地来回踱步。
妇人同样也在外头走来走去，时不时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保佑她的孙子能保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汐从女子的腹腔内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婴儿的肌肤冰凉，她眉头蹙了蹙。
又探了探婴儿的脉搏，脉搏微不可察，她来不及做什么急救，将婴儿放下，又伸出手去掏另外一个。
拽住一只小腿，将其给带了出来，还伴随一声微弱的啼哭。
陈汐神色一喜，这个还活着。
她处理好脐带，将婴儿交给乔婶，自己则是飞快的缝合伤口。
这会儿女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但还能看见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人还活着。
旁边的乔婶也拿出她二十年稳婆的经验，将后面那个婴儿也做了急救处理。
伤口还未缝合完，屋内便爆发出响亮的啼哭。
孩子哭了，乔婶比自己生了还高兴，“哭了哭了，这孩子保住了。”
但说完，她又看向另外一个婴儿。
将怀里的婴儿方向，拿起来看了看，叹息道，“两个都是男孩，可惜了这个。”
陈汐将伤口缝合完，确定没再继续流血，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站起身，将乔婶怀里的孩子接过来。
“我来试试。”
陈汐没有给婴儿做过急救，不知道能不能做心脏复苏。
反正眼下都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妇人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焦急地问，“生了吗？怎么样，我孙子怎么样了？”
她快步来到乔婶身边，欣喜地看着乔婶怀里的婴儿，“是儿子吗？”
乔婶将婴儿裹好，对妇人说，“是两个男孩，可惜只保住一个。”
妇人脸上有些失望，不过好在保住一个。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乔婶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奶奶的宝贝孙儿诶。”
说着想起什么，妇人又往旁边看了眼。
却见陈汐还在对那个婴儿做什么，妇人上前两步，刚要说话，又见陈汐对着婴儿的嘴吹气。
妇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大夫，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汐没有理会她，吹完气，手指又继续按压婴儿的心脏。
这地方医疗条件就这样了，又没有呼吸机，什么都没有，除了用嘴还能用什么？
至于能不能活，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妇人见她不理会自己，便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儿子，快来看看你的儿子，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男子只是看了眼，脸上的焦急之色并未退去，“娘，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了吗？阿秀怎么样了啊？”
妇人方才压根没注意到儿媳怎么样了，全都沉浸在自己抱孙子的喜悦中，还是儿子提醒她才想起。
“你进去看看吧。”
男子这才撩开帘子，火急火燎的走了进去。
“娘子，娘子！”
他快步跑到床前，弯腰看了看自己的媳妇，见她脸色惨白如纸，没有半点动静，仿佛死人一般。
他脸色大变，抓住女子的肩膀大喊着，“娘子，娘子你醒醒啊！”
陈汐道，“你别碰她，她还没死。”
男子愣了下，扭头看向陈汐，“真的吗？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说完，才发现陈汐手里还有个婴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没等他开口询问，陈汐手里的婴儿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陈汐神色一喜，拿起一旁温热的酒液浇在孩子的背上，用手轻轻在后背涂抹着。
紧接着，在乔婶和男子震惊的目光中，看到小身子突然剧烈扭动起来，随之爆发出一阵啼哭声。
妇人大步流星的跑过来，看着陈汐怀里嚎哭的婴儿，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是说死了吗？”
乔婶回过神，她也没想到，这陈汐看起来不吭不响的，居然连死掉的婴儿都能救活。
给人肚子上划一刀，掏出来两个孩子，母子全都保住了，这可是闻所未闻啊。
她陈汐向妇人打广告，“那是我们陈大夫医术高明，我们可是官府建立的医馆，那肯的和外面的医馆不一样。”
“是是是，这也太厉害了，真是神医啊。”妇人连连夸赞。
要知道先前开始来过好几个大夫，都是来看看就摇头走了。
若非陈汐她们来了，恐怕这母子三人都得死在家中。
那些大夫之所以不治，是没有把握，怕惹上事儿，索性就表示自己治不了。
毕竟这情况太危险了，一个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陈汐若非有这套工具，她来结果也是差不多，她也不是专业的妇科大夫，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做剖腹产手术。
其中的惊险，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会儿陈汐已经累得瘫坐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对母子两人说，“这孩子虽然救过来了，但是早产儿，加上营养不良，很虚弱，你们得仔细点照看。”
“还有这位产妇，此次她元气大伤，若是能挺过去，也会落下不小的病根，往后无法再干活，你们要好生照料。”
妇人原本还挺高兴，但听到往后不能干活，脸上立刻就不好了。
倒是男子一个劲儿点头，“我晓得了大夫，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陈汐看了眼男子，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还算他有点良心。
若是这一家人都是妇人那个态度，那女子这个罪真是白遭了。
陈汐又说，“想恢复得快，也可以送到我们医馆来，可以住在我们医馆。”
男子忙不迭问，“还能住在医馆？那大夫，你们医馆要多少钱？”
“她这个情况，一天一百文吧。”
“这么贵……”男子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娘。
一天一百文，十天可就是一两银子，若是住一个月，便是三两银子，这他们哪里住得起？
妇人立刻拒绝了，“哪有那么娇贵？生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们自己在家也能照顾好她，就别去麻烦人家大夫了。”
陈汐扯了扯嘴角，她只是提议，并不认为妇人会将儿媳送去。
男子也沉默了，他虽然想送过去，奈何家里财政大权不在自己手里。
“多谢大夫，我们考虑考虑吧，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不知道这诊费……”
陈汐说，“幸好这次是我来了，不然大人孩子，一个也保不住，而且老大刚生出来的时候，老太太也看见已经没气儿了，我将孩子救活，也不多收你们了，给一两银子吧。”
陈汐本想说三条命，三两银子。
但想到第一天开张，还是少要点，先将名气打出去再说。
“好好……”
男人话还未说完，妇人扯了扯他袖子，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好！”
说完，她对陈汐露出一个笑，“大夫，能不能少点？你看我们也都是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一两银子啊。”
“去年大旱，又来一群强盗，又杀又抢，现在这个家，就剩咱们俩三了，现在还要养两个孩子，我们也不容易啊……”
妇人一边卖惨诉苦，还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陈汐说，“这已经是看在你们不容易的份上，给你们便宜了一大半，若是再少，我这些药都不够买了。”
妇人还是有些不情愿。
一两银子确实不多，这可是三条人命，平日有个头疼脑热，想要治好也得大几百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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