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白旗诸将闻言纷纷举目远眺,果然只见一面朴素旗帜在风中翻卷,无金龙之饰。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撼难平。
谁也没想到,四贝勒竟能仅凭一面军旗判明虚实,这份洞察力,恐怕连大汗也难及。
“传令下去,收兵回营。”黄台吉忽然下令,“此战已无胜算,继续强攻只会徒增伤亡。这熊蛮子藏得深,今日反被他抢了先机。”
众将愕然,不解其意。虽明军兵力略多,却并无溃势,而八旗仍握有攻势主动权,再战数个时辰,胜负未可知。
后方更有镶红旗与镶白旗万余生力军压阵,只要稳住前线,便可逐步合围,将眼前这支明军团团围歼。
“打仗不能只看人数与冲锋之势。”黄台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要观其阵法进退,察其兵种配合。此军阵型严密,火铳与弓弩交替射击,节奏分明,贸然突击必遭重创。”
“更关键的是,主将亲临前线,与士卒同战,军心稳固如山。这样的军队,短时间内无法击垮。”
“即便三旗联手发起进攻,面对这支明军,我方难免会有折损,胜负难料,未必能将其全数歼灭。”
“沈阳的熊蛮子必然出兵接应,若战事扩大,岂不是又要与明军正面交锋?”
“莫要忘了此行初衷,不必纠缠于代价过高的硬仗,得不偿失。”
“贝勒所言极是,奴才确实心急了。”
“撤回老营,接下来只看那明朝皇帝与朝臣,是否愿谈和约。”
黄台吉退兵,并非因惧怕明军战力,而是不愿让正白旗将士过多伤亡。
对他而言,军队乃立足之基,更是日后争夺汗位的根本倚仗。若兵力大损,前程必将动摇。
赵率教正率部激战,却见建奴忽然撤离战场,一时不解其意。
细思片刻,便也释然。建州人素来狡黠,一旦无利可图,立刻抽身而退,从不恋战,这是他们惯用的自保之策。
“将军,是否派出夜不收追探敌踪?”
此前遭袭,明军诸将早已警惕在心。
“不用了,他们不会回头再战。传令全军,即刻班师沈阳,我要亲自向台台禀报战况。”
清点伤亡、收拾战场后,赵率教整军启程,返回沈阳。
熊廷弼听闻建奴突袭,怒不可遏,认定自己遭人戏弄,当场下令将建州派来的甲喇信使处死,剥皮示众,头颅悬于城门。
这本是老奴布局失误。他原计划由黄台吉先胜一场,再遣使议和,占据主动。
谁知范文程误解其意,颠倒程序,先遣使者求和,反让明军以为对方示弱。
那甲喇额真身为建州重臣,在熊廷弼眼中成了送上门的羞辱象征,落得惨死下场。
老奴闻讯,暴怒之下将范文程痛斥一番,若非此人尚有谋略可用,恐难活命。
当老奴的求和文书与熊廷弼的奏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时,朝堂震动。
此事非同小可。消息传回后,大明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团结竟悄然形成。文官之间不再攻讦,各派系暂时搁置纷争。
“陛下,老奴请和,正是我朝喘息之机。宜暂息刀兵,重整辽东防务,修筑直道,巩固边备。”
“臣以为,可议和,但不可轻率定论,大明必须掌握主动权,将局势牢牢掌控于掌中。”
兵部尚书王在晋率先陈词,态度鲜明。兵部左右侍郎皆未提出异议,显然站在上司一边,支持其立场。
其余六部官员却多持反对之意,对王在晋之言颇不以为然。
“大司马此语,实乃祸国之论!莫非已受老奴笼络,或与熊蛮暗通款曲,欲效李成梁故技,养寇以固权位?”
都察院右都御史李进贤直言斥责,一开口便将“通敌”“养寇”两顶重帽扣下,言辞凌厉,不留余地。
他之所以敢如此放言,并非仅凭胆识,而是早已窥透圣意——皇上最忌讳者,莫过于内外勾连、纵敌自重之事。
若非确信触碰的是天子底线,纵有十倍胆量,也不敢在御前当众攻讦这位手握兵权、地位显赫的兵部主官。
其用心亦极明确:与其政见相左,便须彻底压制王在晋所倡之和议,不容其成。
“启奏陛下,老奴今来请和,实因山穷水尽,气数将尽。臣断然反对议和之举。”
“此时正应调集大军,兴师北伐,一举剿灭奴酋,收复辽东,使边境重归安宁。”
“臣绝难认同大司马之主张,岂能与杀我百姓、焚我城池之贼谈和?”
“老奴屠戮大明子民无数,祸延朝鲜及诸边族,其所作所为,天地难容。”
“陛下年少,或未深知叶赫女真之忠义。昔年我朝征讨建州,叶赫部倾力相助,毫无保留。”
“今日若与建奴媾和,何以面对叶赫那些为我大明殉节捐躯的英灵?此举必令天下忠义之士寒心。”
“老奴罪孽滔天,陛下身为万民之主,理应代天行罚,扫除此患,以安社稷。”
于文官而言,上纲上线、借义立威早已熟极而流,此类手段运用起来如呼吸般自然。
王在晋虽不如熊廷弼性烈如火,却也非任人欺凌之辈。遭此污蔑,当即反唇相讥。
他侧目怒视,声如刀锋:
“我看是你收受老奴贿赂,妄图在陛下面前播弄是非,陷害关外将士!”
“老奴困窘,难道我大明就真的宽裕无忧?”
“关外几十万百姓,因战火被迫离开故土,流离失所,朝廷难道不该先安顿他们,助其重建家园?”
“抚顺、铁岭、开原这些被建奴毁掉的城池,难道不该修复如初?”
“国库早已空虚,粮饷皆无,要集结大军讨伐建奴,军费从何而来?莫非靠一张嘴就能变出银子?”
这番话直击要害。
建奴固然势大,可大明内部也早已千疮百孔。别说边关动荡,单看山东与陕西两地天灾频发,饿殍遍野,流民成群,已是触目惊心。
眼下国库几近枯竭,根本无力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事。当务之急,是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恢复民生根基。
可朝中除兵部与内阁少数人尚有清醒之见外,其余多数官员皆主战不主和。他们纷纷上奏,恳请皇上下诏出兵,扬言要一举荡平建奴,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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