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面包车在迷宫般的后巷中穿行，最终驶入一个挂着“老陈汽修”招牌的院子。卷帘门在车后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院子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各种工具和零件堆放得有些杂乱，却另有一种粗犷的秩序感。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身材壮硕的光头汉子正蹲在一台发动机前，看到陈守义下车，只是抬了抬眼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随即落在跟着下车的林枫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老雷，我侄子，家里出了点事，在咱这儿借住几天。”陈守义简单交代了一句，语气随意，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被称为老雷的汉子没多问，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干活，似乎对陈守义往这里带人习以为常。
陈守义示意林枫跟上，穿过堆满零件的车间，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后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下面似乎别有洞天。
楼梯尽头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有几个房间。陈守义打开其中一扇门，里面是一间简陋但干净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暂时住这儿，厕所浴室在走廊尽头。吃的我会让人送来。”陈守义指了指房间，“把衣服换了，你这身校服太扎眼。”
他从角落一个旧衣柜里翻出几件半旧的t恤和运动裤扔给林枫，尺寸大致合适。
林枫依言换下校服，心中稍安，但疑虑更深。这里不像普通的汽修厂，陈守义和老雷也绝非普通人。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度，精准狠辣的暗器手法，以及对这个隐秘据点的熟悉，都表明他们长期处于某种“非常态”的环境中。
“陈师傅，这里……”林枫忍不住开口。
“国术协会的一个联络点，也是给一些遇到麻烦的同道暂时落脚的地方。”陈守义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回答道，“老雷是协会的老人，嘴严，手底下硬朗，你放心待着。”
国术协会？联络点？遇到麻烦的同道？林枫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词。看来，这个看似松散的民间组织，在水面之下，有着不为人知的网络和功能。
“您刚才说的‘星骸’，还有‘黑狗子’……”林枫切入正题，这是他目前最迫切想知道的。
陈守义叹了口气，拉过那把椅子坐下，示意林枫坐在床边。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星骸，是官方或者那些大公司内部的称呼之一。指的是从月球、火星那些鬼地方挖出来的、带有特殊能量的东西。”陈守义压低了些声音，“那玩意儿邪门得很。有的能让人伤口快速愈合，力气变大；有的能刺激大脑，让人变聪明或者直接疯掉；还有的……据说能延缓衰老。”
林枫想起那诡异的蓝光和扭曲的空气，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好处巨大，风险也巨大。所以各国、各大巨头都疯了似的抢，成立了各种秘密实验室，叫什么‘潘多拉’、‘普罗米修斯’、‘昆仑’……名字一个比一个唬人。”陈守义语气带着嘲讽，“‘黑狗子’就是他们手下的私人武装，装备精良，行事狠辣，专门处理脏活，灭口、抢夺、镇压，无所不用其极。官方力量很多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暗中合作。”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支小队，而是一个庞大而恐怖的利益共同体。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灭口？我只是偶然看到……”林枫不解。
“偶然？”陈守义冷笑一声，“第一，他们不需要目击者，任何潜在的泄密风险都要抹除。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你以为星骸的能量是那么好承受的？”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林枫：“近距离接触活跃状态的星骸，尤其是能量泄漏时，会被那种能量辐射渗透。轻则身体产生不可预知的异变，重则直接精神崩溃变成怪物。那个司机就是例子。而你……”
陈守义上下打量着林枫：“你看起来没事，但这不代表真的没事。星骸能量可能已经影响了你，只是还没显现。或者，你练的功夫，帮你扛住了第一波冲击？总之，在他们眼里，你既是一个需要清理的目击者，也是一个可能极具研究价值的……样本。”
样本！这个词让林枫感到一阵冰寒。他想到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所以，他们绝不会放过我。”林枫明白了，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没错。”陈守义点头，“而且，你的家人、朋友，都可能成为他们用来逼你就范的目标。所以，绝对不能联系他们。”
林枫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他。仅仅因为一次意外，他安稳的生活、他珍视的一切，都可能被彻底摧毁。
力量！没有力量，连自保都做不到，何谈守护？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爷爷传授的国术，在这个剧变的时代，可能不仅仅是一种爱好或传承，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甚至是……进化的钥匙？
“难道就没办法对抗他们吗？”林枫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陈守义看着他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随即又化为凝重：“难！非常难！他们有钱、有权、有最先进的科技、有庞大的组织。个人武力再强，也很难正面抗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将国术练到真正‘通神’的地步，打破人体极限，拥有堪比甚至超越他们科技武器的力量。但这谈何容易？千百年来，能有几人达到传说中的境界？更何况现在……”陈守义叹了口气，“而且，光有个人武力还不够，你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盟友。”
房间里陷入沉默。林枫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以及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的斗志。
“陈师傅，您为什么要帮我？”林枫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萍水相逢，冒着天大的风险救他，这绝非寻常。
陈守义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两个原因。第一，我看你是块材料。年纪轻轻，明劲巅峰甚至摸到暗劲门槛，临危不乱，反应极快，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国术式微多年，我不忍心看这样的苗子还没长起来就被掐掉。”
“第二，”他声音更沉，“我和‘黑狗子’，以及他们背后的人，也有过节。他们行事太绝，为了星骸不择手段，已经有很多同道和普通人遭了殃。国术协会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些人选择合作，有些人……比如我，看不惯。”
他站起身，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小子，先安心待着。外面风声很紧，他们在南都市的能量很大。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转机。另外……”
他顿了顿，说道：“晚上带你去个地方，让你见识一下，现在的‘国术’，在有些人手里，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许能让你更清楚地认识到，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及……你未来的路可以怎么走。”
说完，陈守义便离开了房间，留下林枫一个人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星骸、实验室、私人武装、人体试验、样本、通缉……这些原本只存在于科幻小说和网络传言中的词汇，此刻成了他冰冷的现实。
而国术，这门古老的技艺，似乎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拿起床上那件半旧的t恤，触感粗糙而真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和愤怒无济于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变强。
他盘膝坐在床上，尝试按照家传心法调息，让翻腾的气血和心绪慢慢平复。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今日的气血似乎比以往更加活泼，感知也似乎更加敏锐了一些。是因为生死之间的刺激？还是……那所谓的“星骸”辐射真的带来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不敢确定，但一种强烈的渴望在他心中滋生——他必须更快地变强！用知识，用国术，用一切可能的方法！
傍晚，老雷默默地送来了一份简单的饭菜。夜幕降临后，陈守义再次出现。
“走吧，带你去开开眼。”
陈守义开车，载着林枫在南都市的霓虹灯影中穿行，最终来到了一个位于河港区的旧仓库外。仓库外表毫不起眼，但门口却停着不少豪车，几个穿着黑西装、气息精悍的壮汉在暗中巡视。
陈守义出示了一张卡片，带着林枫从一个侧门进入。
一进入仓库内部，震耳欲聋的声浪瞬间将林枫淹没！
巨大的仓库空间被改造成了一个地下格斗场！中央是一个被铁丝网围起的巨大擂台，强光灯聚焦其上。四周是阶梯式的看台，此刻坐满了情绪亢奋的男男女女，他们衣着光鲜，却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下注单据，空气中弥漫着金钱、汗水和疯狂的味道。
“地下黑拳？”林枫皱起眉头，他对这种血腥的暴力表演并无好感。
“不全是。”陈守义目光扫过擂台，眼神复杂，“你看仔细了。”
此时，擂台上一场对决刚刚结束，一个壮汉被抬了下去。主持人亢奋地宣布下一场对决开始。
登上擂台的两人，一方是一个身材高瘦、眼神阴鸷的青年，穿着传统的弹力背心短裤，步伐轻盈，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家拳好手。
而他的对手，却让林枫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光头巨汉，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得近乎夸张，泛着一种不自然的古铜色光泽。他眼神呆滞，却散发着一种野兽般的凶戾气息。最奇特的是，他粗壮的手臂和脖颈上，似乎贴着一些电极片般的细小装置，隐约有微弱的蓝光流转。
“那是……”林枫感受到一种熟悉的、令人不适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
“注意到那个大块头了吗？”陈守义在他耳边低语，“‘黑狗子’所属的‘维兰德药业’下属实验室的‘产品’之一。用低剂量星骸辐射结合基因兴奋剂和肌肉强化剂催生出来的‘血肉兵器’，没有太多理智，但力量、速度、抗打击能力都远超常人，不知疼痛，只听命令。”
话音刚落，比赛开始！
那内家拳青年脚步灵活，瞬间贴近，一记刁钻的钻拳直取巨汉肋下！这一拳劲力凝聚，速度极快，就算是砖块也能打裂！
“嘭！”一声闷响，如同击中厚重的轮胎。
巨汉身体只是晃了晃，肋下肌肉猛地收缩蠕动，竟然将大部分力道化解！他反手一拳抡出，速度快得惊人，带起一阵恶风！
青年脸色一变，急忙用八卦步闪避，险之又险地躲开，拳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看到了吗？”陈守义声音沉重，“苦练几十年的暗劲打穴，对付这种怪物，效果大打折扣。他们的身体结构已经被药物和辐射异化了。”
擂台上，青年不断游走，施展各种精妙招式，击打在巨汉身上各个要害。但巨汉如同没有痛觉的堡垒，只是偶尔被强劲的力道打得停顿一下，随即又狂暴地扑上。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逼得青年险象环生。
终于，青年一个失误，被巨汉一把抓住了手臂！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青年惨叫一声，被巨汉如同扔破麻袋般抡起，狠狠砸在铁丝网上，弹回地面，口吐鲜血，不再动弹。
观众席爆发出狂热的欢呼或咒骂。
巨汉站在原地，发出沉闷的咆哮，身上的微弱蓝光似乎更盛了一些。
林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传统的国术在这种“科技+星骸”催生出的怪物面前，显得多么无力！那个青年的实力绝对不弱，至少是暗劲层次，却败得如此惨烈！
“这就是他们力量的一部分。”陈守义的声音冰冷，“而这，可能只是最低级的产品。实验室里，还有更多你想象不到的可怕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林枫瞬间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拳头。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要走的路，有多难？”
林枫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个耀武扬威的巨汉，盯着他身上那令人厌恶的微弱蓝光。
难？
是的，很难。
但这一刻，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那是愤怒，是不甘，是决绝！
他仿佛看到，如果自己不够强，这就是自己，以及无数像自己这样的国术修炼者，在未来可能的结局！
一股前所未有的动力，在他心中疯狂燃烧。
他必须变强！必须超越！必须找到一条，能让国术在这星辰剧变的时代，真正绽放光芒，甚至……弑神之路！
他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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