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的旨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教育改革,这项触及社会根基的宏大工程,其推行过程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和曲折。
在京城,“大周灵工学院”的建立相对顺利。有墨衡这块金字招牌,有朝廷不遗余力的资源倾斜,首届招收的五百名学子,虽大多出身寒门或商贾之家,却个个怀揣着对未知领域的炽热好奇。
学院内,崭新的校舍拔地而起,基础的符文绘制台、灵能感应器、材料测试仪等设备一应俱全。墨衡亲自编写教材,并时常召集灵科院的研究员前来授课,将最新的发现与思考带给学生。
课堂上,不再是摇头晃脑的经义背诵,而是激烈的辩论、动手的操作和一次次失败的实验。一种全新的、充满实践与探索精神的学习氛围正在形成。
然而,在更为广阔的地方州县,改革的推进却遇到了强大的惯性阻力。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观念。千年以来,“学而优则仕”的观念根深蒂固。许多乡绅和传统读书人对此项改革嗤之以鼻,称之为“奇技淫巧”,是“舍本逐末”。
在某府学的开学典礼上,当新任的“格物”教习试图向学生们展示一个简单的浮力实验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究当场拂袖而去,怒斥:“堂堂府学,圣贤之地,竟弄此贩夫走卒之戏,成何体统!”
这种抵触情绪也影响了生源。尽管朝廷明令在官办学堂增设新课程,但许多士绅家庭仍严禁子弟接触这些“杂学”,生怕耽误了科举正途。
一些地方的学堂阳奉阴违,将“格物”课安排在放学之后,或干脆由不谙此道的经学老师照本宣科,敷衍了事。
师资匮乏是另一个严峻的挑战。懂得经义的老师易找,但既通晓符文原理、灵能基础,又懂得教学方法的人,在整个大周都凤毛麟角。
灵工部紧急开办了几期师资培训班,但仍是杯水车薪。许多偏远州县,新课程形同虚设。
面对这些困难,周玄并未采取强硬压制的手段。他知道,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和示范效应。他授意灵工部和宣传部门,精心策划了一系列活动:
首先,在京城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灵工学院新生成果展”。展出的并非高深莫测的法宝,而是新生们设计的简易灵能水泵模型、可自动调节亮度的符文灯、甚至还有利用灵能驱动的小型纺织机模型。周玄携文武百官亲临参观,并对这些充满奇思妙想的作品大加赞赏。
他还让《大周公报》用整版篇幅报道,详细描述这些“小发明”如何能应用于农田灌溉、夜间照明和纺织效率提升,将其与国计民生紧密联系起来。
其次,他下令,今后朝廷工部和地方官府招募胥吏、工匠,特别是在新兴的灵气产业相关岗位,需优先录用通过“格物”、“符文”等新学考核者,并给予优厚待遇。这一导向性的政策,如同指挥棒,让许多原本观望的平民家庭看到了除科举之外的另一条“通天梯”。
一些家境贫寒、科举无望的年轻人,开始将目光投向这些能更快谋得生计的“实学”。
真正的转机,来自民间自发的力量。在江南纺织重镇苏锦城,几家大型布庄的东家,在见识了灵能驱动纺织机的效率后,敏锐地意识到未来的竞争关键在于技术。
他们联合出资,创办了第一所民办的“苏锦灵机技术学堂”,专门培养能操作、维护甚至改进灵能纺织机的技工。学徒不仅免学费,还提供食宿,学成后直接进入布庄工作,薪资远高于普通织工。
这一模式迅速被其他行业的商会模仿。矿场需要懂得操作灵能破碎机和矿灯维护的工人,船运公司需要能维修灵能助推器的技工……市场的需求,成为了最强大的推动力。
无数渴望改变命运的年轻人,涌入这些新兴的职业学堂。他们或许不懂高深的经义,但灵巧的双手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让他们在新兴的产业中找到了立足之地。
一天傍晚,周玄微服出宫,信步来到京郊一所新设立的官办职业技术学堂外。透过窗户,他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一群年纪不一的工匠正围着一位老师,聚精会神地学习如何用特制的刻刀在金属构件上绘制标准的加固符文。
那些专注而充满希望的脸庞,在灵能灯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生动。
陪同的内侍低声感慨:“陛下,这些匠人,以往怕是难登大雅之堂。”
周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目光深远:“你错了。他们手中握着的,才是真正通往未来的钥匙。科举选拔的是治理天下的人才,而他们,是创造天下繁荣的基石。你看,星星之火,已经点燃了。”
他仿佛看到,在这些简陋的学堂里,正孕育着一股足以颠覆传统社会结构的力量。一股由知识、技能和市场需求共同驱动的,更为磅礴的洪流。
教育的改革,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产业的需求,更是在悄然重塑整个帝国的未来。这条路注定漫长,但种子已经播下,生机已然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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