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密议
定州箭楼,二更三点。
烛火被范正鸿以枪尖挑灭,只剩一炉炭火映着三人面庞:
范正鸿、孙安、乔冽(乔道清)。
案上铺一张涿州水门图——羊皮新绘,墨香未干。
乔冽指尖沾水,在图上游走:
“涿州水门,夜闭晨开;守将耶律海兰,贪酒而多疑。
每日寅时,有运粮船自北沟河入城,船隶‘萧氏商号’,实则辽军假名。
船三十艘,每船十卒,皆睡舱底;舵工、篙手乃真百姓,可胁之。”
他抬眼,眸里映出两粒炭火:
“将军所缺,只是‘运粮人’的脸。”
范正鸿微微一笑,自靴筒抽出一柄短刀——
刀背薄如柳叶,刀身却刻满辽文,正是前夜劫粮时,从萧让狼首盔里剔出的“狼牙令”。
“脸?”
少年以指蘸水,抹过自己眉角,那里有一道新疤,淡红如线:
“萧氏商号的脸,在此。”
易容·借脸
翌日黄昏,定州后营。
二十名“破辽营”卒被挑中:
皆瘦削、短髭、会辽语。
乔冽赤足立于雪中,面前摆一列瓦罐:
罐内是昨夜熬的“狼胶”——用辽人尸首提炼的脂肪,混以松烟、朱砂,可调肤色;
再以薄羊皮覆面,以热胶熨贴,五官立变。
孙安第一个坐下。
乔冽以狼胶抹其颧,使高耸;
以炭笔改其眉,使浓挑;
最后取一小撮雪,揉以黑土,点在下巴,造出“北地风沙痕”。
半柱香后,镜中已非孙安,而是一副“萧氏船工”的苦命脸。
范正鸿最后易容。
他却不要狼胶,只以刀尖挑破自己左颧,让血珠渗出,凝成一粒痂;
再披一件辽人旧袍,袍领油亮,散发膻腥。
少年对镜咧嘴,笑容被血痂切成两半:
“萧氏少主,萧让之弟萧狂,嗜杀,喜以血痂为饰。”
“这张脸,足够让耶律海兰起身相迎。”
混进·水门
第三日,寅时一刻。
北沟河雾重,三十艘粮船缓缓南驶。
船头皆悬“萧”字灯笼,烛火被雾吞没,只余一团昏黄。
第一艘旗舰,舵工已换孙安;
范正鸿披狼皮大氅,踞坐船头,膝横一柄“狼牙短棒”——棒首新镶两粒夜明珠,正是前夜从萧让盔上剜下。
水门渐近。
城头辽旗半卷,守卒倚堞打盹。
耶律海兰亲自下城——他认得“萧狂”的恶名,更认得那两粒夜明珠。
吊桥“吱呀”放下,铁闸未提,先闻笑声:
“萧家小郎,怎舍得亲押粮船?”
范正鸿以辽语作答,声音嘶哑,似被雪毒灼过:
“次兄长蔚州殁了,大辱,这批粮,我要亲自送进涿州,看他宋人还能烧几次!”
说罢,解下腰间酒囊,掷给耶律海兰。
囊内早被乔冽下了“醉雪”——一种辽地毒菇熬的粉,入口甘冽,半刻即昏。
耶律海兰拔塞痛饮,大笑:“好!开闸!”
铁闸提起,水门洞开。
三十艘船鱼贯而入。
夺门·血炉
船队尽入,吊桥尚未合拢。
乔冽立于末船船尾,青衫飘飘,袖中却滑出一面小铜镜。
他以镜映月,月光被折射入雾——
三短,三长,三短。
那是“破辽营”的暗号:
“动手!”
第一声闷哼来自闸楼。
范正鸿不知何时已攀上,狼牙棒砸碎闸盘,铁闸轰然坠下,将两名辽兵拦腰斩断。
血喷在冰面,瞬间冻成红冰。
第二声爆响来自船舱。
“粮包”被掀翻——哪里是粟米?
尽是油灌火罐!
孙安以火把掷之,“篷”地窜起一条火龙,沿船舷直扑城门洞。
第三声弦鸣来自城头。
王舜臣率三十弓手,已借雾色攀上女墙,此刻同时发箭,专射守卒咽喉。
辽兵未醒,已坠城下。
范正鸿长身而起,狼牙棒挑飞夜明珠,珠碎,绿火四溅。
他举棒高呼,却非辽语,而是宋音:
“大宋范正鸿在此!降者免死!”
巷战·狼噬
耶律海兰毒发,醉眼迷离,仍强撑拔刀。
范正鸿不给他机会,狼牙棒脱手飞出,正中其胸。
“咔嚓”——胸甲塌陷,人如破袋撞在女墙,夜明珠的绿火沾衣即燃,烧得他惨叫翻滚。
城门洞已火海。
辽兵欲关城门,被火逼退;
欲下城,被弓手封死。
孙安率“船工”登岸,每人抽出一柄短斧,斧背凿有钩刺,专砍马蹄。
辽骑在窄巷冲不起来,被斧钩拖下,尚未起身,已被火油浇头。
乔冽最闲,也最险。
他青衫不染,负手踱步于火巷,口中却念念有词。
每数至“七”,便抬指一点——
那处火势忽地拔高,像被无形大手提起,卷向辽兵旗帜。
旗一着火,风助火势,巷内立成火牢。
有辽兵惊恐大喊:“妖术!宋人有妖术!”
脚下一滑,跌入火海,再无声息。
开城·朝阳
五更鼓响,东方既白。
涿州四门,南门、西门已破;
东门守将自刎;
北门守将欲逃,被林冲一矛挑于马下。
范正鸿登城头,以枪尖挑落“辽”字大旗,换上一面新制“宋”旗——
旗心那团红,是用前夜劫粮的辽人血,混以朱砂,连夜染成。
少年立于旗下,左颧血痂被朝阳一照,像一粒将绽的榴火。
孙安来报:
“城中粮草,可供三万军三月之用;
辽人军械,足武装八千步骑;
百姓十去其三,余者皆跪道旁,迎王师。”
乔冽踱至城垛,以手抚风,风竟回雪,雪落无声。
他回首,对范正鸿低笑:
“将军曾诺我‘三不’——
今城破,未屠一人,未掠一妇,未杀一降。
乔冽这条命,从此是将军的。”
范正鸿不答,只抬枪北指——
那里,残月未落,朝阳已升,两道光弧在燕云上空交汇,像一柄正在出鞘的天剑。
少年开口,声音不高,却随风传遍城头:
“涿州已定,下一站——
燕云东七州”
辽廷·震惶
五更未尽,涿州失陷的急报已八百里加急,直扑辽上京。
信使一路换马不换人,雪沫溅血,入城时竟一头栽死在宫门外。
内侍拾起染血的折子,双手颤如筛糠,一路小跑,撞翻铜灯两架,才扑进御前。
天祚帝耶律延禧昨夜刚猎罢白熊,醉卧熊皮榻上,怀拥新罗贡女,口角犹带酒痕。
内侍跪伏榻前,以额叩地,血溅熊毛:
“陛下!涿州……涿州没了!”
折子展开,墨字如刀:
“宋将范正鸿,诈为萧氏粮船,夜袭水门,夺城不过两刻。
守将耶律海兰被焚,三军尽殁;粮草、军械,悉为敌有。
城中百姓,箪食迎宋,呼为‘王师’。”
天祚帝初闻,尚带醉意,笑骂:
“南人何时敢欺朕?必是边将谎报,欲逃罪耳。”
及至看清“范正鸿”三字,酒意顿化冷汗,浸透熊皮。
那名字他记得——
几周前,蔚州
那时少年尚只是区区一个四品,如今竟成了拔他涿州之钉。
朝堂·裂帛
黎明钟声急骤,文武被宣入勤政殿。
殿门未阖,寒风卷雪,吹得烛火尽低。
天祚帝披裘踞上座,手执熊骨如意,指节捏到青白。
未及议政,先闻哭声——
南院枢密使萧奉先跪伏阶前,头叩玉砖,血染貂翎:
“臣小侄刚死蔚州,今萧让,前夜失粮于范正鸿,今又失涿州,一门辱国,请赐死!”
天祚帝不呼起,只冷冷道:
“赐死?朕先赐你幽州十万兵,再赐你范正鸿首级,如何?”
萧奉先一噎,泪与血俱下。
妫州守将张珏却越班而出,声如裂石:
“涿州一失,幽州门户洞开!
宋人若乘春水,十日可抵析津(今北京)。
臣请立征五京丁壮,合骑、奚、渤海军十万,星夜南下,夺回涿州,枭范正鸿首于白沟!”
言未毕,汉相李处温已出班阻之:
“春水未泮,馈运艰难;且宋人新得涿州,气锐难争。
莫若遣使问罪,缓其兵锋,暗结西夏,使扰宋西疆,彼自救不暇,则涿州可议和而复。”
两派立分,殿上如冰火。
天祚帝目光游移,熊骨如意被捏得“格格”作响,忽地掷下,碎玉四溅:
“议和?朕的涿州,岂容南人染指!
征兵!征兵!征兵!
朕要亲征!”
行宫·暗刃
退朝已午,天祚帝独入鹿鸣台。
台中悬新猎白熊,熊眼未阖,似尚怒视。
帝以手抚熊,忽低喝:
“出来!”
暗角帷幕一动,走出一人——
黑裘短刃,瞳色灰蓝,乃“鹰坊”首领萧乙辛,掌辽帝暗杀之刃。
天祚帝不回头,只以指蘸熊血,在案上画一“范”字:
“朕不要他阵前死,朕要他死在自己人手里。”
萧乙辛低首:
“已遣‘鹿影’十三骑南下,携‘熊罴醉’,可令宋将内乱。
另有一枚暗子,早埋于宋境,名‘雪衣’,现为范正鸿亲兵。”
天祚帝点头,以熊血再画一“幽”字:
“幽州城下,朕要亲眼看他被‘自己人’的刀,割下那颗染血的头。”
北境·天剑
与此同时,范正鸿已自涿州拔营。
旌旗猎猎,其上新书“天剑”二字——
乃乔冽昨夜以雪水研墨,以辽人血为引,亲书“天剑”二字于旗,谓:
“剑未出鞘,已断虏魂。”
少年将军立马白沟河畔,以枪指北:
“天祚帝若亲征,正合我意——
燕云十六州,欠我汉人二百年河山,
便从他御驾开始,一笔一笔,
血债血偿!”
风卷旗扬,旗下乔冽领几将并肩而立,再远处,
朝阳如剑,正劈开那北国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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