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带回来的巨额订单,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东源集团上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车间里机器轰鸣昼夜不息,人人都铆足了劲要按时交货。
可这针打得太猛,后遗症也跟着来了。
张九烨在香港那几天,虽说时间不长,可集团里需要他签字拍板的事,愣是积压了一摞。
大到新生产线零部件的紧急采购款,小到技术学院添置一批教学仪器的费用,全都卡在了“总经理审批”这一栏。
财务科的老钱看着账面上趴着的钱就是动不了,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天天往总经理办公室跑,每次都扑个空。
“这……这不行啊!周工,您看这采购单,生产线等着用呢!张总再不回来签字,那边供应商说就要卖给别家了!”老钱逮着周文明诉苦。
周文明也挠头:“我有什么办法?规矩是张总定的,超过五千块的支出,必须他签字。我再急,也不能越俎代庖啊!”
这股子因为“一支笔”审批导致的运转凝滞,很快就被有心人嗅到了味道。
李副市长端着茶杯,在自己办公室里,对着过来汇报工作的王干事等人,慢悠悠地开了腔:“看到了吧?这就是权力过于集中的弊端!张九烨同志能力是强,功劳是大,可他现在是东源的‘魂儿’啊!他这一动,还是出国,集团就跟失了魂一样,好多工作都停摆了!这正常吗?这不正常!”
他放下茶杯,手指敲着桌面,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一个健康的、现代化的企业,应该靠制度运转,而不是靠某个人!我认为,是时候推动张总下放一部分权限了,特别是财务审批权和日常运营决策权。这样可以避免再出现因人不在而影响集团发展的情况。这也是为了集团的长远考虑嘛。”
王干事立刻心领神会,附和道:“李市长高见!确实应该规范起来。张总也可以从繁琐的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出来,更专注于战略层面。”
这风声很快就传到了张九烨耳朵里。
他刚回办公室,还没从连轴转的疲惫中缓过劲,就听到了这番议论。
他心里先是蹿起一股火,可看着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待审批文件,再看看日历上标注的、迫在眉睫的交货日期,那火气又慢慢压了下去,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为这个集体,他算是呕心沥血了,挣下了偌大家业,可他自己呢?
除了工资和一点合规的奖金,还有什么?
集团资产是集体的,看得见摸不着,更不能往自己口袋里装。
李副市长那伙人,无非是想借着“规范管理”的名头,往关键岗位上塞人,分走他的权柄。
“下放权限……”张九烨喃喃自语,眼神变幻。
他忽然觉得,李副市长这话,未必全错。
事必躬亲,确实太累,而且……他张九烨难道真要一辈子捆在东源这艘大船上?
他那个秘密的“钱袋子”,还有在香港刚刚置下的产业,不正是为了有一天能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吗?
几天后,在一次集团高层扩大会议上,张九烨出人意料地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最近我不在,集团一些工作受到影响,我有责任。”
他开门见山,语气平静,“李副市长之前提的建议,我觉得有道理。一个企业不能只靠一个人。我考虑,逐步下放一部分权限。”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李副市长都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张九烨会激烈反对。
周文明第一个急了,腾地站起来:“张总!这怎么行?集团离不开您啊!那么多大事,没您把关怎么成?”
“就是啊,张总!”
管生产的马主任也赶紧说,“下面人哪敢乱签字?担不起那责任啊!”
孙镇长也皱起眉头:“九烨,你要慎重。权限下放是好事,但步子不能太大,人选也得好好斟酌。”
更让张九烨意外的,是许多中层干部和技术骨干也纷纷发言,言辞恳切:“张总,咱们信您!您办事公道,一心为公,从来没为自己谋过私利!这权限放给别人,我们还不放心呢!”
“是啊,张总,您可不能撂挑子啊!”
听着这一句句挽留和信任的话语,张九烨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酸楚。
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是真心实意的。
他在东源这些年,别的不敢说,在“公”字上,绝对问心无愧。
他抬手压了压大家的议论,脸上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笑容:“感谢同志们的信任!但我不是撂挑子,也不是要离开东源。我只是觉得,咱们东源要做成百年企业,不能总靠我张九烨一个人。得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得培养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他看向李副市长那边,目光坦然:“权限下放,势在必行。我提议,先从我这边开始。五万元以下的日常性支出和一般性采购,由分管副总经理联签审批;涉及重大战略、超过五十万的资金使用,再上报集团班子会集体决策。具体实施细则,由办公室和财务科尽快拿出方案。”
这个方案,既下放了部分权限,缓解了运转僵化的问题,又保留了核心决策的集体性,堵住了某些人想借此安插亲信、把控关键环节的企图。
李副市长张了张嘴,想再“建议”点什么,却发现张九烨这个方案几乎无懈可击,只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权限下放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有了明确的制度和授权,各分管领导的责任心反而更强了,办事效率明显提升。
张九烨自己也感觉肩上轻松了不少,那些繁琐的报销单、采购申请不再堆满他的案头。
最直观的变化是,张九烨下班的时间终于能准时了。
夕阳的余晖洒进小院时,他常常能推着自行车进门。
大儿子张继宗正在为一道几何题抓耳挠腮,张九烨能坐下来,耐心地给他画辅助线,讲解思路。
老五老六缠着他要学骑那种两个轮子的自行车,他也能扶着车后座,在院子里一圈圈地陪着他们歪歪扭扭地练习。
他甚至有时间翻出落满灰尘的二胡,试着给孩子们拉上一段荒腔走板的《赛马》,惹得他们哈哈大笑。
李秀娟看着他按时回家,陪着孩子写作业、玩耍,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温馨。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张九烨看着窗外宁河的万家灯火,心中那份关于未来的思索却愈发清晰。
东源这艘大船正在按照既定的航向加速,但他张九烨个人的航程呢?
权限下放,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让他更加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不可能永远只是东源的“总经理”。
那条在香港悄然铺就的、属于他个人的资本之路,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是继续依托东源这棵大树,还是寻找机会,真正开创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更广阔的天地?
卸下部分重担的张九烨,脚步变得轻快,目光却投向了更远的、充满未知与诱惑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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