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周围的血色世界轰然破碎。
他站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狭小的房间,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奥特曼海报,书桌上堆满了做不完的习题册。
这是他儿时的卧室。
书桌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崭新的,包装都还没拆的游戏机。
是他当年哭着闹着,打滚撒泼,求了父母一整个暑假,最终也没能得到的东西。
小时候的白日澜,呆呆地看着那台魂牵梦萦的游戏机,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他伸出手。
指尖即将触碰到包装盒的那一刻,他却停住了。
不对。
白日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看着自己那双稚嫩的小手,又看了看眼前的游戏机。
“滚。”
一个字。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寸寸龟裂,化为虚无。
场景再度变换。
安静的,奢华的水晶吊灯,柔软的地毯。
这是他前世的住所。
一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她转过身。
那张曾让他魂牵梦绕,也让他死不瞑目的脸,此刻梨花带雨,写满了悔恨与爱意。
“阿澜。”
“你总是这样。”
她向他走来,张开双臂,试图拥抱他,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原谅我,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白日澜看着她。
看着这张曾让他付出一切的脸。
他没有动。
他只是平静地,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胸口处,那道早已愈合,却依旧在灵魂深处隐隐作痛的剑痕。
他笑了。
“她不会说这种话。”
“她会说:‘我也一直不喜欢你,阿澜,你咎由自取。’之类的。”
她身后的场景开始扭曲,南丁格尔与弥娅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
她们一左一右地靠了过来,身上带着他熟悉的体温与香气。
南丁格尔握住了他的手,眼神里满是依赖。
“梅耶尔,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留下来,我们一起。”
弥娅则大胆地贴近他,吐气如兰。
“你的欲望,我都可以满足哦,主人。”
温暖的躯体,诱人的话语,安逸的未来。
这是足以让任何男人沉沦的温柔乡。
白日澜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戒色!
“真可惜。”
他看着眼前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故作正经的摇了摇头。
“贫僧,没什么世俗的欲望。”
“尤其是对你们这种,虚假的幻影。”
话音刚落。
三女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发出不甘的尖啸,连同整个宫殿,一起化作了黑色的烟尘。
最终的试炼,降临了。
白日澜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王座之下。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而他的脚下,正跪着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那个背叛他的挚友,和那个让他含恨而终的爱人。
他们浑身是伤,被粗大的锁链捆绑着,正用一种极度恐惧的眼神,抬头仰望着他,身体抖如筛糠。
“阿澜!饶了我们吧!”
“我们知道错了!”
一把闪烁着黑色光焰的长剑,凭空出现在白日澜的面前,剑柄正对着他的手。
【拿起它。】
那个冰冷的意志,再一次响起。
【杀了他们。】
【完成你的复仇,满足你最大的欲望。】
【然后,坐上属于你的王座。】
白日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男女。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在他的胸膛中轰然爆发。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伸向了那把代表着复仇与权力的黑焰长剑。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剑柄。
只要握住它,只要轻轻一挥。
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握紧剑柄的瞬间。
他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一只普通人的手。
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没有扭转时空的天赋。
如果,复仇是如此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
那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又在哪里?
如果接受了这份来自深渊的“恩赐”,那自己和脚下这两个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
白日澜的眼神,一点点恢复了清明。
他缓缓收回了手。
他看着王座前那把散发着无穷诱惑的黑焰长剑,又看了看地上那两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仇人。
他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的笑。
“我的复仇,还轮不到你来施舍。”
“他们也没你展现的这么不堪。”
他对着虚空,平静地说道。
“滚吧。”
轰——!
眼前的整个世界,连同王座、仇人、黑剑,都在这一声之下,彻底崩碎。
粘稠温热的液体,重新包裹了他的身体。
白日澜睁开眼。
他依旧在血池之中。
他怀里的那个女孩,依旧是那副空洞的模样。
但她的眼睛,那双纯白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第三重试炼开始!】
冰冷的意志,在他的灵魂深处回响。
白日澜感觉自己被剥离了。
不是肉体,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一种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探入了他的灵魂,精准地锁定了某个部分。
恨。
他看到了。
那个与他称兄道弟的挚友,手中的长剑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剑锋冰冷。
滔天的恨意,如同最忠诚的猎犬,在他的胸膛中咆哮,撕咬。
这是他重生的基石,是他所有行动的源动力。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
一缕漆黑如墨的烟气,从他的胸口被硬生生扯了出来。
那咆哮的恨意,如同被掐住脖颈的野兽,呜咽着,消散在虚无之中。
眼前的画面没有消失。
背叛的场景依旧在上演。
但白日澜只是平静地看着,像是在观看一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制作拙劣的黑白默片。
没有愤怒。
没有不甘。
什么都没有。
复仇?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却激不起任何波澜,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意义的空洞符号。
原来如此。
白日澜瞬间明白了这场试炼的本质。
它不摧毁你的意志,它只是拿走构成你意志的砖石。
那无形的触手再次蠕动,这一次,它缠绕上了另一份情感。
爱。
或者说,是那些他自己都尚未理清的,名为“在乎”的情感。
南丁格尔的身影浮现。
她站在悬崖边,那张总是紧绷着的,故作成熟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
她在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弥娅的身影浮现。
她坐在心灵之海的王座上,慵懒地笑着,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的心脏。
那是责任,是羁绊,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为数不多的锚点。
紧接着。
一缕温暖的,带着金色光泽的烟气,从他心口被缓缓抽出。
那些让他心头一暖的画面,迅速褪色,变得扁平而乏味。
他依然能理解她们的处境。
南丁格尔,处于极度危险的应激状态。
琉诗,精神状态濒临崩溃。
弥娅,正在失去与自己的链接。
这些都成了冰冷的,需要被处理的客观事实。
他应该去救她们。
不是因为他在乎。
而是因为,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分析,她们是“有用”的资产。
情感,正在被逻辑取代。
那无形的触手,贪婪地继续着它的工作。
喜悦,悲伤,骄傲,满足……
所有构成“白日澜”这个存在的,或浓烈或细微的情感,都被一一抽出,蒸发,消散。
他看着自己因为计划成功而勾起的嘴角。
他看着自己面对敌人时,眼中的冷酷。
他看着自己因为辉照的笨拙而感到的那点无奈。
这些记忆的碎片,都在迅速失去它们的温度和色彩。
他变成了一个绝对的旁观者。
冷静地,审视着自己被一寸寸拆解的过程。
他感觉不到痛苦。
也感觉不到恐惧。
他只是漂浮在这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平静之中。
他变成了一台完美的,只遵循最优解行动的机器。
【接受这份宁静。】
【你将超越凡俗,获得真正的自由。】
冰冷的意志,带着几分满意的意味,在他的灵魂中回响。
白日澜没有回应。
他的所有感知,都集中在了一点上。
一个物理的,真实不虚的触感。
怀里的女孩,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人偶一样的女孩,不知何时,抬起了手。
她那冰凉的,纤细的手指,正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的眼睛,那双纯白到空无一物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眼中,倒映出的,是一个同样空洞的,失去了所有色彩的,名为白日澜的躯壳。
这个动作,没有包含任何情感。
不是安慰,不是依赖,不是恐惧。
它只是一个动作。
一个纯粹的,物理层面的,“触碰”。
就像一块石头,落入了这片绝对死寂的“宁静”之海。
它没有激起名为“情感”的涟漪。
但它打破了这片虚无的,绝对的“无”。
白日澜,或者说,那台名为白日澜的机器,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的视线,落在了女孩的脸上。
他开始分析。
这个存在。
她不符合逻辑。
深渊无法侵蚀她。
情感无法定义她。
她是一个无法被计算的变量。
一个……完美的,未知。
白日澜的思维,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
他要理解她。
他要解析她。
他要将这个唯一的“未知”,变成“已知”。
这个念头,不是情感,不是欲望。
它是一种更本源的,诞生于绝对理智之上的,对“未知”的探索冲动。
是一种……求知。
冰冷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这份不该出现的“杂质”。
它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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