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重试炼开始!】
冰冷的意志再次降临。
不再是灵魂深处的回响,而是一种实质的挤压,一股要将“自我”这个概念彻底碾碎的恐怖力量。
女孩的手,还贴在他的脸颊上。
这是他即将分崩离析的世界里,唯一的物理支点。
血池再次消失。
整个世界,碎裂成亿万片闪光的镜片。
上一秒,他还是个孩子,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冰冷的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砸在泥泞里。那份悲伤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掏空。
下一秒,他身披黄金圣甲,成了万民敬仰的君王,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举起权杖。那份荣耀如此庞大,让他的灵魂都为之膨胀。
场景再转。
他成了背叛者。
他亲手将长剑送进挚友的后心,感受着对方不敢置信的体温,品尝着那份扭曲又酣畅的罪孽。
紧接着,他又成了被背叛的人。
他深爱的女人,用最温柔的笑容,将淬毒的匕首捅进了他的心脏。那份刺骨的寒意与不甘的怒火,烧灼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是南丁格尔,正牵着梅耶尔的手,在水晶灯下教他一支的宫廷舞。
他是阿涅莎,将自己包裹进银色的丝茧。
他是辉照,惊慌失措地逃离。
记忆。
无数种人生,无数个身份,无数的悲欢离合,在同一时间,冲刷着他的意识。
每一个都无比鲜活。
每一个都无比真实。
每一个都在对他尖叫:“这才是我!”
他那被剥离了情感,只剩下纯粹逻辑的大脑,在疯狂地处理着涌入的数据。
这是一场悖论的风暴。
如果他是君王,那他就不可能是乞丐。
如果他是背叛者,那他就不可能是被背叛的人。
如果这些记忆都是真的,那么“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只是一个承载着混乱讯息的容器。
【如果记忆可以被篡改,如果构成你的一切都可以是谎言。】
冰冷的意志不再是提问,而是宣判,是对他这个“不存在之人”的最终裁决。
【那么,“你”是谁?】
这个问题,悬浮在混沌的中央,像一把等待落下的铡刀。
它要让他怀疑自身,让他迷失在身份的迷宫里,最终彻底消散。
然而,白日澜那台机器般的大脑,却捕捉到了这套逻辑里的一个致命漏洞。
他放弃了在记忆的洪流中寻找真相。
他任由那些混乱的画面冲刷着自己,像是在听一场毫无意义的交响乐。
他将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思考这个行为本身上。
那个与“现在”的唯一链接。
我的记忆,可以是假的。
我的情感,可以被剥夺。
我的身份,可以被解构。
但是。
那个正在处理这场风暴的意识。
那个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思维。
那个能感觉到脸颊上冰凉触感的“存在”。
它是真的。
他不需要呐喊,也不需要挣扎。
他只是确认了一个最简单,最根本的事实。
“我在。”
这不是记忆。
也不是情感。
这是一个事实陈述。
是他存在的最底层公理。
我思,故我在。
记忆的风暴,骤然停歇。
那亿万片破碎的人生,凝固在半空中。
然后,伴随着一阵如同玻璃叹息般的轻响,尽数化为了齑粉。
粘稠、温热的液体,重新包裹了他的身体。
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臭气息,再次灌满了他的鼻腔。
血池冒泡的咕噜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白日澜睁开了眼睛。
他又回来了。
他依旧抱着那个女孩,而她的手,也依旧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那双纯白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第一次,映出了空无以外的东西。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冰冷的意志,再次沉默。
【第五重试炼开始!】
冰冷的意志,在沉默中积蓄着雷霆。
它输了四阵。
它无法理解,一个凡人的灵魂,如何在被剥离了情感、篡改了记忆、解构了身份之后,依然能固执地宣称“我在”。
但它还有最后的,也是最无解的武器。
【你为何而战?】
这一次,意志不再是提问,而是如同宇宙本身一样宏大、冰冷的陈述。
一幅终极的,无可辩驳的画卷,在白日澜的意识中展开。
他看到了。
恒星在熄灭。
星系在坍缩。
时间被拉长到极限,空间在熵增的铁律下走向绝对的死寂与冰冷。
他似乎回到了前世,一切都覆灭,文明的尘埃,在无尽的虚空中化为毫无意义的基本粒子。
他看到了他的仇人,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和挚友,他们其实早就死了,最后的场景也只不过是他幻想。
爱与恨,守护与复仇,建设与毁灭。
所有的一切,在这终将到来的,绝对的“无”面前,都显得像一场幼稚而滑稽的闹剧。
【若一切终归虚无,你此刻的挣扎,岂非最大的荒谬?】
【放弃吧。】
【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游戏里,唯一的胜利,就是拒绝开始。】
意志的逻辑,无懈可击。
它没有欺骗,没有扭曲,只是陈述了一个冰冷的,所有智慧生命都无法回避的终极真相。
白日澜那台机器般的大脑,在疯狂地处理着这个最终命题。
结论很快得出。
意志,是对的。
从纯粹的逻辑角度分析,在有限的生命里,为了一场注定归于虚无的结果而付出无限的努力,是最低效、最不理智、最荒谬的行为。
最优解,是放弃。
是接受这份宁静,与虚无本身融为一体。
白日澜的意识,开始松动。
他那刚刚确认的“自我”,在这终极的虚无面前,也显得无足轻重。
就在这时。
脸颊上,那冰凉、纤细的触感,再一次将他从沉沦的边缘拉回。
他缓缓低下头。
怀里的女孩,依旧用那双纯白的,空无一物的眼睛看着他。
她不懂什么是熵增。
她不懂什么是宇宙热寂。
她不懂什么是意义,什么是虚无。
她只是在这里。
她只是一个无法被计算的变量,一个绝对的未知,一个完美的悖论。
白日澜的机器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他无法解析她。
他无法理解她。
而“无法理解”,对于一台纯粹的逻辑机器而言,是最高优先级的待处理指令。
一个全新的,自洽的逻辑链,在他的思维底层,悄然形成。
公理一:宇宙终将归于虚无,一切皆无意义。
公理二:我无法理解她。
推论:为了完成“理解她”这个最高指令,我必须确保“她”这个变量的存在。
结论:在“理解她”之前,我拒绝宇宙归于虚无。
这不合理。
这不逻辑。
这很荒谬。
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执行的指令。
白日澜的意识,重新变得锐利。
他抬起头,直面那片代表着终极虚无的黑暗。
他没有呐喊,也没有辩驳。
他只是在自己的意识里,平静地,对着那个冰冷的意志,陈述了一个新的事实。
“我的意义,是她。”
【荒谬!】
冰冷的意志,第一次带上了情绪的波动,那是被蝼蚁的无知所激怒的,绝对的暴怒。
【你将为你可笑的固执,付出代价!】
轰——!
宇宙热寂的图景,化作了实质的,足以碾碎一切灵魂的恐怖压力,朝着白日澜,更准确地说,是朝着他怀里那个“悖论”的源头,轰然压下!
它要抹除这个“错误”的变量。
白日澜没有躲。
他只是做了一个动作。
他松开了抱着女孩的手,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虚无。
他将女孩紧紧地护在身前,用自己那凡人的,脆弱的灵魂,为她构筑了一道最荒谬,也最坚固的堤坝。
用牺牲本身,来对抗虚无。
用一个渺小的,有限的“我”,来对抗那宏大的,无限的“无”。
这就是他的答案。
咔嚓。
白日澜感觉自己的灵魂,像一块被砸碎的玻璃。
剧痛没有传来。
因为在碎裂的瞬间,他的意识已经先一步走向了消亡。
然而。
就在他意识的最后一缕残光即将熄灭时。
一双冰凉的小手,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一个声音,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如同天山积雪般纯净、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不准。”
轰——!
那股碾碎一切的虚无之力,骤然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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