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新消息还在：
“学员张婷申请成为剪纸助教，备注：我想教我同桌，她妈妈最近总失眠，我想让她也学点安静的事。”
大番薯把红色布袋翻来翻去，嘴里念叨：“这算不算咱们的‘文化快递’？”
秦先生合上笔记本，刚要起身，门被推开。
投资方代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抱着文件夹，另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拎着电脑包，最后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路很轻，说话前先扫了一圈屋子。
“我们来了。”投资方代表说，“带了几位朋友。”
老夫子没动地方，只点了点头。
“这是周博士，社会组织管理顾问。”投资方代表介绍，“林工，做数字平台的。赵女士，专攻公益审计。”
秦先生赶紧搬椅子。大番薯把泡面碗往边上推了推，腾出位置。
“你们昨天定的三条红线，我们回去讨论了。”投资方代表坐下，“不评比、不表演、不断代。我们都认。”
老夫子这才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四个字：基金会2.0。
“那就从头开始。”他说，“现在不是要不要升级的问题，是怎么升。”
周博士翻开文件夹：“我们看了你们的《实施纲要》，结构完整，但执行依赖人情。比如助教补贴靠信用分兑换优先派单权，这个机制很好，但不够稳定。”
“什么意思？”大番薯问。
“意思是，”林工接话，“如果有一天没人想优先派单了，这套系统就转不动。”
“所以得加点硬东西。”赵女士说，“制度、流程、标准动作，全都得能写进文件，能查，能复制。”
老夫子点头：“可以。但我们有个条件——所有改动，不能影响老人教手艺这件事本身。”
“没问题。”周博士说，“我们的目标是让你们做得更轻松，而不是更复杂。”
秦先生打开电脑：“要不要先看看数据？”
老夫子按了遥控器。投影亮起，金手指系统启动。
屏幕跳出一张图，密密麻麻全是点和线。
“这是过去三个月的所有互动记录。”老夫子说，“红点是受助者，蓝点是志愿者，黄线是教学关系，绿线是传承复述。”
林工凑近看：“有意思。你们已经有自然形成的‘传承链’了。”
“对。”老夫子滑动画面，“张婷学了剪纸，现在要教她同桌。她同桌如果学会了，再教别人，这条链就会继续。”
“这就是种子。”周博士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给这些种子搭棚子，浇水，但不能拔苗助长。”
“也不能换土。”老夫子说。
屋里安静了一下。
“明白。”周博士点头，“我们不会动核心。”
大番薯举手：“那……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你们说要搞系统，那以后是不是连阿婆教剪纸都得填表打卡？”
林工笑了：“不是打卡，是留痕。比如哪天教了什么，谁在场，用了多少材料，这些信息自动记下来，方便后面的人接着做。”
“就像做饭留菜谱。”秦先生说。
“对。”赵女士补充，“而且每一笔支出都能查到去向。我们建议每月发一次《公益账本》，带二维码，扫码就能看到原始发票。”
“谁都能看？”大番薯问。
“谁都能看。”赵女士说。
老夫子盯着屏幕，又调出一组数据。
“这是信用分流动情况。”他说，“志愿者教一次加一分，协助备课加半分，组织活动加两分。积分可以换服务优先权，也可以捐出去。”
“目前最高分的是谁？”林工问。
“陈阿婆隔壁的王奶奶。”秦先生说，“她儿子住院，用积分换了三次接送服务。”
“这个设计好。”周博士说，“不是单纯付出，而是形成循环。”
“所以我们不想改它。”老夫子说，“但可以加一点——比如教满十次的志愿者，自动进入‘助教池’，系统优先匹配新人。”
“还能加培训模块。”林工说，“拍几个教学视频，讲怎么引导老人开口，怎么记录口诀，新来的志愿者先看一遍再上岗。”
“名字我都想好了。”大番薯突然说，“叫‘老手艺入门课’。”
没人笑。但他觉得这话挺重要。
赵女士翻开本子：“财务方面，我建议设立专项基金账户，只进不出，资金使用由三人小组联签。每个月公开流水。”
“哪三个人？”秦先生问。
“你，老夫子，加上一位外部监督员。”她说，“我可以暂时担任。”
“行。”老夫子说。
周博士合上文件夹：“管理这块，我建议成立执行委员会，五个人，每季度开一次会，决定重大事项。日常事务由你们三人小组处理。”
“还是我们仨？”大番薯问。
“对。”周博士说，“但要有规则。比如超过五千元的支出必须开会，项目调整必须公示三天。”
老夫子在白板上画了个框，写下：规则。
“还有技术。”林工打开电脑，“我打算做个专属系统，任务自动派发，进度实时更新，信用分自动结算。你们只需要确认关键节点。”
“能防作弊吗？”秦先生问。
“能。”林工说，“每次教学要上传照片和录音，系统比对声音特征，防止代打卡。”
“阿婆们会用吗？”大番薯担心。
“界面很简单。”林工演示，“按一个按钮就开始录音，结束再按一下。助手帮忙传数据就行。”
“那设备呢？”
“第一批五十套，我们赞助。”投资方代表说，“后续从专项基金里列支。”
老夫子看着白板，又写下一行字：
不是做大，而是做深；不是扩张，而是扎根。
“就这么定了。”他说。
会议室安静下来。
赵女士开始写审计方案初稿，林工画系统原型图，周博士整理组织架构建议。
投资方代表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大番薯盯着白板上的新口号，小声念了一遍。
秦先生打开邮箱，准备联系技术组对接开发需求。
老夫子没动。他还在看金手指系统的模型图。
一条新的提示跳出来：
【发现潜在传承断点】
【竹编技艺传承人王伯，连续七日未开展教学】
【关联学员等待时长：142小时】
他点开详情。
王伯的儿子发来消息：“我爸腿还没好，躺着没法教。但他说想试试录音。”
老夫子回复：
“可以。等技术组把录音包装好，明天送过去。”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
十二点零七分。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上那个红色布袋上。平安符的一角微微翘起，像是被人轻轻摸过。
投资方代表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杯咖啡。
他看见老夫子站着没动，走过去问：
“还在想什么事？”
老夫子指着屏幕：
“王伯不能教课了。”
“那怎么办？”
“你说，如果系统能自动提醒我们这种事”
他顿了一下
“是不是就能早点反应？”
林工抬头：
“这个功能可以加。”
老夫子点头。
他拿起笔，在白板最下方写下：
【预警机制】
【传承中断风险监测】
【自动触发替补方案】
写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笔。
大番薯突然说：
“师傅，咱们这系统”
他挠头
“以后能不能提醒阿婆们该吃药了？”
老夫子没回答。
他正盯着金手指的最新分析结果。
一条曲线正在上升——
【跨区域文化连接数】
今日新增：3
其中一例来自外省
学员李强通过视频学会童谣
已录制成音频发送给孙子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秦先生走过来问：
“要发通知吗？”
老夫子按下了回车键。
系统弹出确认框：
【是否启动“传承守护”一级响应？】
【覆盖范围：全省】
【预计调用资源：27项】
【关联人员：89人】
他点了确定。
屏幕刷新。
地图上，十几个光点同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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